笔趣阁 > 贤王 > 第246章薨

第246章薨

作者:飞翔的浪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天机之神局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7.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从席榻到牢门口正步走,需要十五步。

    从牢门口正步走回到席榻,也是十五步。

    要是在廷尉囚禁自己的牢房中不疾不徐走一圈的话,则是三十二步。

    苟参每天在牢房里就是不停的走动,仿佛是对前些日子被关进黑屋里纹丝不动的补偿。

    被“送至”廷尉署,已经十天了,在这十日之内,有许多人来探望苟参。

    除了花红、丙女这些家人不说,甘延寿、冯野王、杜钦、扬雄、刘歆、谷永、张猛,甚至还有萧望之的二子萧育。

    杜邺因为给张敞守孝,没有来,让杜钦几个转达了他的问候,说护羌校尉很快就会从廷尉署出来的。

    杜钦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着苟参开玩笑,说校尉吉人天相,没事的,你那时在颍川郡,不也被关进过牢狱么?

    结果如何?

    不但没事,还被天子召见,一步登天了。

    可见,校尉老爷总是喜欢在人生旅途中来一个塞翁失马,然后突飞猛进继而惊骇世俗的。

    这话也就是大家听了笑笑罢了。

    这回有没有事,苟参自己清楚。

    调戏勾搭天子的女儿,还是待嫁的女儿,是名花有主的女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中间胆大包天的行为侮辱的不仅仅是公主,更是亵渎天子和皇家的威严,是大不敬!是要诛九族的。

    只不过,苟参被关进廷尉署的真正原因只有苟参、刘询和朱博三个清楚,廷尉署对外宣称的是苟参因为在西域乌孙事物中处理不当。让乌孙国如今陷入紊乱。所以才惹恼了天子的。

    昨夜北风呼啸着刮着就没停。今晨苟参以为窗外会有白雪皑皑的,可是除了灰蒙蒙的天,什么都没有。

    也许自己这回没事,刘询踹自己几脚,总比不动声色的直接拉自己出去乱刀砍死好。

    让天子在身上踢几下“龙脚”,那是一般人享受不了的荣耀吧?

    发泄有时候比闷声不响的好,总是有了表现和情感的宣泄,最怕的是那种对某人某事厌恶之极。根本看都不看理都不辣接忽视遗弃,那可就彻底的没药可治了。

    要是刘询真的对自己不闻不问,那就麻烦了。

    可是,自己在廷尉署里,不知要呆到什么时候。

    一天?两天?

    还是过了岁旦?

    一年?两年?

    还是一辈子?

    苟参在这个监牢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当监牢大门门锁响动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来瞧自己了。

    这会苟参正好就站在牢房门口,隔着牢房大腿粗细的栅栏向外望去,一个狱卒先走了过来。讪着脸将苟参的牢门也打开了,然后对着苟参笑笑。转身走了。

    接着,一个穿着白色大麾的人走了过来,掀掉头上的斗篷后,一张柔情绰态的脸就露了出来。

    “张珂?你来了。”

    来人正是黄门郎张猛的女儿张珂。

    张珂粉脸微红,眼睛瞧了苟参一会又低下,走入了牢房里,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下说:“早就要来的,可是早先的,来探望校尉的人多……如今天寒,昨夜刮了一夜的北风,我给校尉带了两身棉衣,省得这里寒气重。”

    苟参的牢房里是有火盆的,冷到是不冷,不过张珂来给自己送棉衣,还是让苟参心里感动。

    “其实人冷的时候身上倒是不怎么感觉到,手脚却容易麻木冰凉……我缝制了一双尉,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张珂说着,慢慢的转过身,白净的脸也不知是因为牢里有火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会粉红如霞,眼睛在苟参脸上看一眼,然后又挪到别的地方,然后,又看苟参一眼。

    “尉?”

    苟参看过去,张珂的手里拿着的是刺绣着精美花纹的一双手套。

    只不过,这手套和后世的有一些区别,像是学生在学校戴的那种,式样是直筒的,大拇指套和其它的四指分开单独缝制,那四个指头能露出来,适合拿笔写字翻书。

    苟参饶有兴趣的将张珂手里的尉接了过来,见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几只鸟,嘴里就笑:“咦,莫非是鸳鸯?”

    张珂看到苟参喜欢,脸上就带着笑,可是一听苟参的话,瞬间脸上红的就像是要滴出血一样。

    苟参懵然想起自己和张珂那时在翠华山被韦焉围困,被讥讽为同命鸳鸯的话来,当时,自己还回敬了韦焉一句,说自己要和张珂“海枯石烂俩鸳鸯,只合双飞便双死”。

    苟参有些尴尬,本来是没话找话,这会却更加没话说,于是伸手就将手套戴上,很是温暖,大小也很合适。

    张珂看着苟参在端详,就启唇说:“这上面绣的是燕子,这个叫做‘信期绣’。”

    “信期绣?”

    信期本来指的是女人的月经期限,这个信期绣以燕子为图形,有周而复始,循环不尽,也有期盼回归共同飞翔的寓意。

    苟参更加沉默了,脸上笑笑的,就是不说话,张珂见他看着自己,就说:“一般的刺绣有信期绣、乘云绣和长寿绣这三种。”

    “嗯……我这几日去过校尉府上,花红和丙女都好,家里,也没有什么让你操心的……”

    外面的风这会刮的越加猛烈了,呼啸的像是鬼哭狼嚎一样,张珂觉得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要离开。

    苟参将她送到牢门口,看着张珂窈窕的身姿,想说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最后也没说出来。

    ……

    从张珂那天给苟参送来了手套后,除了花红和丙女外,再也没有人来瞧过他。

    也是从那天开始。长安一直在下雪。没有停的意思。狱卒每次来给苟参送饭换炭火,总是说天漏了,这雪眼看着要下到岁旦过去了。

    苟参看着窗外屋檐上犬牙交错的冰棱条,心说自己真的要在牢房里过春节了。

    到了十二月初七这一夜,外面的风忽然的就不刮了,雪也停了,一切都安静的出奇。

    夜里丑时的时候,苟参隐隐约约的听到远处有奇怪的响声。他不禁坐起来聆听了一会,那声音又消失了。

    可是等了不到一刻钟,那声音呜呜咽咽忽然的又大了起来,慢慢的几乎全长安都在响彻。

    苟参犹疑不定,站起来从窗户看出去,只见长安城几乎都亮了起来,灰黑的夜空被映照的雪白明亮,不管哪里都有人在哭,那哭声越来越大,长安城几乎像是人间地狱。满街都是孤魂野鬼,到处都有人在说话、在哭泣。可是那些声音哇哩哇啦一点都听不清。

    又过了一会,廷尉署里也传出了哭声,不远的牢里也有人在哭,苟参就大声叫着狱卒,过了一大会狱卒才跑过来,眼睛肿红着说:“校尉,皇帝薨了。”

    “什么!”

    刘询死了?!

    懵地,苟参噗通的跪下,以头抢地,大声的哭了起来。

    本年冬,十二月,甲戌(初七),皇帝崩于未央宫。

    刘询终年四十四岁,谥号宣,史称汉宣帝,庙号中宗。

    大汉昭皇帝与宣皇帝这四十年,史称昭宣中兴。

    ……

    今年的冬季异常寒冷,自从宣帝刘询薨天之后,苟参就再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牢里悠闲的踱步过,总是伫立在窗前向着外面望,或者坐在火盆旁边对着通红的火炭发呆。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花红和丙女来探望他,只觉的自己的小老爷笑容少了,脸上的表情总是很淡然。

    可是这种淡然让人有一种生疏感,很是陌生,让人和人之间多了一些隔阂,产生了一些距离和障碍。

    苟参知道,刘询那晚在未央宫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说的对,他的确很能看得起自己,一直就是对自己另眼相待的。

    刘询对自己的期待值很高,是自己辜负了他。

    门锁响了,苟参动也没动,几个人走了进来,苟参背对着门口,杜钦的声音响彻着:“校尉总是有闲情逸韵的,我们几个踏雪而来,他却抱炉自暖,何其逍遥哉。”

    苟参起身看着杜钦、刘歆、扬雄和谷永,见杜邺也来了,就请五人进来。

    杜邺说道:“今日方才前来探望校尉,万望恕罪则个。”

    苟参沉声说:“子夏太客气了,苟参这是坐监,不是游山玩水悟道……不知家里事情,都安好无恙否?”

    杜邺点点头,谷永说道:“如今新天子登基,大赦天下,校尉就要出去了。”

    “是,我等这次来,也就是最后一回在廷尉署见到校尉了。”

    苟参摇头,杜钦说:“宣帝薨时令史高任大司马车骑将军,太子太傅萧望之任前将军、光禄勋,太子少傅周堪任光禄大夫,这大司马前日在朝堂上上书说到了乌孙国,大家以为乌孙的事情总不能悬而未决,因此,你这个护羌校尉大汉和亲副使,在长安休息了几个月,也该去将乌孙的公主给娶回来了。”

    刘歆说:“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国丧期间,哪里能说道谈婚论嫁?”

    杜钦瞪眼:“大汉和乌孙之间怎么仅仅用谈婚论嫁来论处?这是国与国的交往,再说长罗候和相夫公主一直在敦煌等着,那像什么话?”

    扬雄也说:“是……乌孙动荡,对大汉不好……倒向了匈奴,就更是不好了。”

    扬雄口吃,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话意,杜钦就对刘歆说:“哎,子骏,你给宗正说说,让他给天子提一下这事,让校尉赶紧出去,如何?”

    刘歆还没说话,谷永就说:“当初乌孙的事情太过麻烦,也不能怪校尉在那里处理不公,乌孙人弟兄几个自己打起来,我们袒护谁?再说乌孙人拥戴乌就屠的比元贵靡多得多。”

    “我看如今乌孙的情况就很好,一碗水端的平,大家一人一半,谁也别闹谁。”(未完待续……)

    ps:【西汉马王堆出土了三副手套,其中一副就是“信期绣千金绦手套”。根据一号汉墓里的竹简中记载,三种手套的刺绣名称为“信期绣、乘云绣、长寿绣”,手套的式样为直筒露指式,大拇指套分作单缝。整个手套长二十五厘米左右,宽近十厘米。根据竹简上的记录,手套的名字叫“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