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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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明宇也上前帮忙,背篓不大,很快就装满。

    钟庆然又摘了些果子放到简明宇筐里,随后不见他半点不好意思,直接将背负水果的光荣任务交给简明宇。两大三小拖着快要不见的影子,越走越远,只余下果树上零星的果子在风中摇曳。

    到家后,钟庆然自己留下几个,其它都交由童氏处理。想想那一背篓水果,由于个头不大,怎么也有几十个,可耐不住钟家人多,人手一个,估计就差不多将之消耗一空。

    人多力量大是没错,同时也意味着耗费也多,真是利弊同行,世事大抵如此。

    接下来几天,钟庆然都窝在家里,哪都没去。这些日子,他天天进用补身之物,尤其是加了少许参须和其他药材的鸡汤等物,更是吃得他腻味不已。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加了料的膳食,味道不是那么美好。特别是,他为了避开一帮子兄弟姐妹眼红的目光,不得不暂时躲回自个屋里,同不那么美味的食物作斗争,就更加剧了这种不好的感受。

    这么一番大补下来,钟庆然迅速恢复到原先的水平。既然身体好了,他就不想再受这个旁人艳羡的罪,直接跟童氏表明,他身体已经没问题,那些东西就留着,谁身体弱了,让童氏看着给。

    要说起来,这次意外,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钟庆然便是钟老爷子。虽然当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时,事情都已经结束,可事实就是事实,每当他想起马蹄近在咫尺,自己差点就一命呜呼,便后怕不已。

    也是因此,钟老爷子对钟庆然提出的事就更为上心,短短几天时间,铺子已经初步装修完毕,货架柜台等也有了大致模样,想来再过一些时日便能正式开张。至于绣娘,也已经物色到一个,目前正在接洽中。

    钟老爷子忙里忙外,钟庆然也没有闲着,虽然没法出去,但他能做的事情着实不少。近半年下来,常用繁体字认得差不多,书写偶尔会出错,到底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他也就没有一门心思放在上面,只在想不起来时才去翻书。

    连续几天,钟庆然都埋头案牍,用小楷写下一页页医书。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料,他自己不喜欢没关系,要是连传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不用他爷爷从坟墓里蹦出来,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钟庆然书写的医书,有些是大周朝本就有的,由于他没空去仔细查验,便不管有的没的,一径全都录下来,目前已经写了一小册。

    翻看着手中薄薄的医书,钟庆然成就感满满,有什么比知识的传承更能让人如此?起了这个兴头,钟庆然就有些刹不住,即便身体恢复正常,他也一心扑在这上面,直到将空白书册全都用完,才告一段落。

    钟庆然一时间无事可做,便想起原先的打算,尽管他现在有福运珠这个帮手在,那也不能把所有希望全都寄托于此。

    钟庆然伸了个懒腰,连日来天天闷在屋里,手脚都有些僵硬了,等身体运转自如,他才推开房门。

    外面阳光正好,自家爹钟正仁就坐在廊檐下,琢磨着怎么编一条鱼,目前已经有了些眉目。边上紧挨着钟庆阳,他编的则是一个沙果型的精巧小篮子。两人都很认真,听到轻微声响,连头都没抬。

    钟庆然走到钟正仁跟前,提出自己的小请求:“爹,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裁一些一寸和两寸见方的小木片,半个小指厚就成,越多越好。”

    钟正仁放下手中的细藤条,眼中尽是疑惑:“这东西简单,你要这么多做什么用?”

    “正面写字,背面画图,等墨干了,就让弟妹们看图认字。”钟庆然嘴角上翘,一想到几个小家伙趴在一堆木片中,翻找自己喜欢的字画,他就觉得乐。

    “行,等我把手头这个编好就给你弄去。”见是好事,钟正仁便没再多问,爽快应下。

    当天,钟庆然就收到一些打磨光滑、大小一致的小木片,都被他画上简单的图案,配以相应的字。

    族学里都是一边教人启蒙经书,一边顺带识字,在钟庆然看来,对小孩子要求有些高了。看图识字,特别是那些耳熟能详的物品,记忆效果会更佳。

    之前,钟庆然便教过常跟在他身边的四个弟妹一些简单的字词,现在有了教具,他教起来更加方便。

    “三哥,这是鲤鱼,这个我认得。”最小的钟庆成双手举着一块木片,上面画着一条青鲤,乐得口水晶莹。

    “嗯,这是沙果,前几天我刚吃过。”钟庆涵不甘人后,只是他更多兴趣却是放在那红透的果子上,心里想着,要是能吃就更好了。

    钟庆然抚额长叹,看来这两个弟弟都有成为吃货的潜质,要不然怎么在二三十张图片中,偏偏就选中吃的,还对着它们一脸垂涎的样子,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转眼一看,钟磬和钟晓也不遑多让,一个挑中‘鸡’,一个选了“糖”。得,还都是孩子,喜欢艳色和吃的东西,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没必要把它们上升到一个高度来对待。

    钟磬认了一会字,便被叫走干活,剩下三个小家伙在那兀自玩得开心。钟庆然没有一股脑儿全教,一天最多教上三五个字,就这,每天积攒下来,量也不小。

    眼见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钟庆然准备起身回房去干自己的事情,那些字画则留下,随便三个弟妹折腾。一抬头,就瞥和钟晓同年的七妹钟乐,在边上孤零零地站着,眼睛直往玩得忘我的三个小家伙那愁。

    钟庆然没管,他又没阻拦,想学就跟他说,想玩自己加入进去便是,他是不会硬要钟庆涵他们拉她一起玩的。

    钟庆然一走,钟乐不再期期艾艾,直接跑到孩子堆里,小手一抓,就拿起一块木片,见是她不感兴趣的“碗”,又放下,翻了一通,没看到自己喜欢的,便对着最小的钟庆成说道:“六弟,我能跟你一块玩吗?”

    钟庆成正玩得高兴,见是三叔家的七姐,小脑瓜想了想,挪出几块给她。

    钟乐见了,脸上不再一副小可怜样,总算有了笑模样。

    钟庆然瞧着他们这么快就玩到一起,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弟妹还小,正是记吃不记打的年纪,有好玩的,也愿意跟基本不和他们一块玩的钟乐一起。

    很快就到了饭点的时候,几个小家伙将东西一收,由钟庆涵和钟晓抬到钟庆然房里。亏得钟庆然之前就给他们玩耍的地方铺了张席子,不然照他们以前的玩法,玩了这么久,早就成泥猴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藤筐中的字画木片也越堆越高。钟庆然大致数了数,差不多有几百块,每一块木片代表一个字,真要能将这些常用字认下来,差不多能磕磕碰碰,连蒙带猜,看一些简单的书籍。

    眼见着一个筐子都快放不下,钟庆然便分了一些给几个弟妹保管,正好方便他们没事时随手拿出来看看,加深记忆。

    钟庆然得了谢礼,手中有一大笔银子,倒是差点把进山的事情给忘了。也是,他进山就是为了多弄些钱,顺便去山中碰碰运气,要是能找到一些价格昂贵的药材,那就再好不过。

    人要守承诺,况且这事还是他提起的,自然更不能半途而废。

    一想到离约定时间没几天,钟庆然便去郎中那买了些驱虫粉,顺带买上几样他欠缺的药材,准备自己另配一份看看效果怎样。

    除了家传的止血散,其它药钟庆然大多只见过他爷爷配置,他自己动手的时候非常少,这倒不是爷爷不给他机会,而是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年龄,能把他爷爷灌输的各种中草药知识给记住,就已经非常不错,因此爷爷也就没有强逼他。

    好在现在钟庆然记忆被加强,从脑海中调出他爷爷的操作过程,按照爷爷演示的步骤,一步一步中规中矩依样画葫芦,成药倒是没有太大偏差,多做上几次,两者已经非常相似。

    自从见识过红鳌虾和小龙虾的区别后,钟庆然就不敢确定,他所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样,尤其是药,更不能胡来。还好,驱虫粉不用内服,他撒了点到小虫子较多的地方,见到蚂蚁等迅速爬远,一些倒霉催的,直接沾上药粉,爬上几步便不动了。又拿到家鸡跟前晃了晃,它们都嫌弃地退到一丈开外。

    钟庆然回屋放下自己配的驱虫药,拿出从郎中那买的那份,同样试了一遍。两种都是驱虫药,由于配方不同,效果也有所差别,总体说来,钟庆然自己配的那份效果更好。

    钟庆然像是想到什么,沉吟半晌,取过剩余药材,拎着就去找钟老爷子。

    “爷爷,你帮我配份药试试。”

    钟老爷子没有怀疑,只当是三孙子从医书上学到的方子,钟庆然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几次下来,成药跟钟庆然配出来的也差不多。

    钟庆然拿出去用同样的方法试验,结果表明,他自己配的效果好于钟老爷子那份,再联想到坡地果树结的果子也略优于其它,他便明白,恐怕他所有的一切,都不知不觉中得到了福运珠的加成。

    钟庆然之前只知道福运珠中蕴含的能量即福运,可以凝结为钱财,倒是不曾想过把它们融合进物品中。既然起了这个念头,他便立刻付诸实施。

    他将目标对准身上挂着的护身符,那是童氏去道观里求的,他戴了有十来个年头,外表看着很新,其实是童氏勤快,每年给做了新的,里头可是实实在在的老东西。

    钟庆然把令牌取出,准备从福运珠中,直接抽取一个铜钱的量试试。能量离体后,他控制着不转化为实物,而是将无形的福运直接融进护身符上,结果还真成了。不过很是耗费精力,就这么个最小单位的福运,他都明显感到精力下降。

    此时再瞧,护身符已经和先前不同,其上红光隐约可见。他又试了其他东西,最终得出,无害的东西都能附上福运,其他诸如剪刀、驱虫药之类,则都不行。

    钟庆然很快就想明白,福运,本身就是给人带来好运,并不主张害人杀生,自然对刀枪剑戟之类有所排斥。

    钟庆然不知道福运自带的光芒是仅他一人所见,还是谁都能见到。保险起见,他抱来钟庆成,拿着护身符在他眼前晃悠,问他这是什么颜色。

    钟庆成没有直接回答。小孩子对于在眼前晃动的东西,通常都很感兴趣,他也不例外。

    钟庆成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反应便有些慢,他伸出小手,一把抓过,玩了几下,见没什么好玩的,就放一边,这才想起钟庆然的问题,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奶声奶气,很开心地说道:“三哥,蓝色,跟我身上衣服颜色一样呢!”

    得出结论后,钟庆然便往钟庆成嘴里塞了一颗果糖,夸赞地说道:“庆成真厉害,颜色都会认了,告诉三哥,你还会什么?”

    “红色、黑色……”

    ……

    转眼间,便到了约定的日子,钟庆然一早就背着背筐,拎着一根长木棍出门,出门前,童氏仍不忘叮嘱:“庆然,上山后就紧跟明宇,他会些猎术,就在麓山外围转一圈便成,可别往深处去。”

    “阿奶,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看到钟磬期待的小眼神,钟庆然抱歉地笑笑,这次他可不敢带着八岁的小丫头,他自己都是在糊弄童氏,哪里敢再添上一个?他走上前揉了揉钟磬的头,轻声安慰道:“磬丫头,下次三哥再带你去。”

    钟磬不是胡闹之人,见三哥都这么说了,也只好作罢,只是目光一直追着钟庆然远去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为止。

    钟庆然到时,简明宇早就在村口等待,汇合之后,两人很快朝麓山进发。

    早上有露水,钟庆然他们上山的时候正好,露水将将收尽,倒是免了落得个被撩一身晨露的下场。

    “明宇,差点忘了,这个香囊你拿着,里面是驱虫粉,比郎中那买的效果更好,要不我帮你带上?”钟庆然一脸笑容,对于自己的提议很有些跃跃欲试。

    简明宇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斜睨了他一眼,动作迅捷地直接收进袖中。

    现在已进入秋天,早上还是挺凉快的,不用像之前那样弄得浑身是汗,这让钟庆然心情畅快许多,也有兴致随时随地调侃简明宇,一个说,一个听,看着倒也和谐。

    这次有明确的目标,两人没在麓山外围停留,直接朝目的地行进。

    两人走得都是人们常走的小道,当然收获可以忽略不计,鉴于此,领头的简明宇加快脚步,目光不再四处逡巡。

    直到进入麓山外围同深山的交界地带,简明宇才停下来。连着走了好长时间山路,钟庆然呼气声都带着喘,反观简明宇,除了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跟走平路没太大差别,两人高下一望即明。

    钟庆然看了只有佩服的份,两人实在不是一个段数,一个常年累月干着体力活,又天赋异禀,一个除了四处撒野,身体还算健康之外,便什么都不会。

    换了钟庆然之后,虽然有注意锻炼身体,其实比较起来,并不比原主好到哪里去,起码原主一天到晚跑跑跳跳,他可就宅多了。没办法,他擅长的是绘画,宅家里的时间肯定比原主多,只能平日里多加锻炼提高身体素质。

    简明宇见状什么都没说,行动倒是很为钟庆然考虑,等到他歇够了才继续前行。

    麓山外围只要注意蛇虫鼠蚁,便可以自由行动,到了这个交界处,人迹大为减少,野猪之类都时有出没,单独的猎户也只敢在交界地带入口附近晃悠,想要深入,便得成群结队。

    他们只有两人,不说简明宇,就连不大了解情况的钟庆然都不敢贸然深入,即便他有福运珠这个帮手,他也不敢。谁没事愿意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反正钟庆然没有这样的嗜好。

    到了这里,一切都由简明宇做主,钟庆然就算了,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反过来听他的,那不是逞能吗?

    两人都放轻动作,这里树木比外围更加高大,草木更为茂盛,山林间除了虫鸣鸟叫之声,就只剩下他们双脚踩踏地面的沙沙声。这让钟庆然感觉渗的慌,好似现在才真正有了进山的感觉,仿佛之前的山头都只是他家的后花园般。

    简明宇神情专注,时不时就会停下来凝神细听,偶尔见到动物的足迹,也会仔细辨认一番,确定没危险才继续往前走。这才刚进入就这么郑重,搞得紧随其后的钟庆然都有些紧张兮兮,纯粹是被这气氛给闹的。

    自从进了交界处,两人就不再开口。青草的芬芳,泥土夹带的*味道,让钟庆然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简明宇不时回头望一眼,确定钟庆然没落下,这才放心前行,既然由他带他出来,必然也要好好地再带回去,要是钟庆然出了问题,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钟家人。

    也是基于此考虑,简明宇只带着钟庆然在交界处附近晃悠,不敢太过深入。其实真要说起来,他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多。毕竟他还有个弟弟要养活,要是他出了意外,他都不敢想象明晨该怎么办。

    稍微往里走一些,动物的活动开始频繁,时有山鸡野兔之类在远处一闪而过,带得枝叶簌簌作响,好几次都吓到了钟庆然。这让他颇有些汗颜,看来,能力不足之前,他一个人还是别想着溜进这里,光吓都被吓死了。

    钟庆然深呼吸几次,放缓心跳,平复紧张的情绪,这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默默跟上。

    简明宇还是木着一张脸,只在背着人时,嘴角才勾起一抹轻笑。到底还是个没经受过事的半大孩子,钟庆然有这份表现已经超过他的预期,还是不要打击他为妙。

    简明宇这般想法,殊不知他自己还比钟庆然小上几个月,钟庆然这样,他却如此镇定,两相一对比,生活环境差别之大,便能看出究竟。

    麓山外围和交界处这么分明,倒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不过是树种和气候造成的差异罢了。外围地带,相较交界处,植被要稀疏不少,且都是常见的普通树木,动物不好躲藏,外围人类活动又多,更加剧了这一状况。

    而交界处则截然不同,这里树木高大,更有不少灌木藤类蔓延生长,一个晃神,走在一起的人都有可能走散。

    迷路迷了好几天,再像个野人般幸运找回家的事都曾发生过。更多的则是,迷失之后再不见踪影。因此,人们对此讳莫如深,便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两人是有备而来,钟庆然倒是不担心迷失方向,只要不遭遇大型野兽,便不会有事。

    “我看过了,这附近一圈都安全,我们分开找。”简明宇拿着钟庆然提供的药草图样,眉峰轻蹙,画得很逼真,只是有些真跟杂草无两样,即使看过记住了,一时也不见得就能将画上的药草和实物对上号。

    钟庆然点了点头,选了一个方向,便埋头开干。之前他们一直在赶路,若非恰巧顺路看到,两人都不会刻意停下来寻找。到了这里,他们才不再往前,这个地方将是两人到的最深处,后边只会横向找,之后便会回头,然后越走越靠近外围。

    简明宇翻出香囊,放在手中把玩,眼中似有光芒闪过。他以前进这里,身上也会带驱虫粉,可即便如此,也总能碰上一些蛇虫鼠蚁,佩戴上这个之后,他只远远见过,凡他所到之处,小虫子都争相远离。

    不用说,简明宇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有了它,以后进山就安全多了。

    其实真说起来,蛇虫鼠蚁出现的频率一旦上升到一定程度,它们对人类的危害更大,凶猛猎物毕竟只是少数。

    简明宇明白这点,也就更加看中手中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