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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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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苏敏对洋人走私贩运鸦片伎俩的介绍,老者大为惊异,不由得举起酒碗敬酒道:“想不到先生竟然还知道这些,我等天朝中人只活在自己的一隅之中,对外面的事情懵然不知,来,喝了这碗,我们再聊。”

    福海在席上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苏敏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苏敏刚刚将酒碗端了起来,又“哆”的一声放下来,众人都是一愣,只见苏敏快速起身,站在老者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晚生苏敏见过元抚老先生。”

    老者先是一愣,随即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忙将苏敏扶起,两人落座后才低声笑道:“呵呵,我本想瞒着姓名,白喝贝勒爷一坛子酒,想不到贝勒爷的朋友还是把我认出来了,你我一南一北同殿为臣,论爵位我怕是要向你行大礼,奈何受你一拜。”

    苏敏有些激动,赶紧说道:“当得当得,大人在江南任上的所作所为,苏敏时有耳闻,虽未谋面,犹有神交,晚生对大人的行事为人非常敬仰,别说作一个揖了,就算是磕三个响头都不为过。”

    徐金书看苏敏突然对老者非常恭敬,推崇备至,露出一脸疑惑,苏敏忙向徐金书介绍道:“金书,这就是我时常对你提起的徐老先生,元抚大人,名讳则徐,现任湖广总督一职。”

    徐金书早就知道林则徐在江南任职的一些轶事,也对他非常敬佩,也是下位恭敬行礼。苏敏也向林则徐介绍了徐金书的姓名和履历。林则徐听了微笑点头。

    见过礼后。林则徐抬手向福海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是何时认得在下?”福海忙起身准备行礼,被林则徐一把按住了,说道:“今日都是便服会友,免得让别人侧目,何必弄这些虚礼。”

    福海见酒楼人员闲杂,也就不坚持了,恭恭敬敬说道:“小人是个行商,道光十七年时。先生调任湖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治理水患,大力整修江汉数千里河堤,小人当时添为工程出力,贩运了一些修堤的工具器械到湖北,几次都在大堤上碰到老先生亲自查看整修堤防,所以认得老先生。”

    听到这里,林则徐也是一拍桌子说道:“我也认出你了,你的字号是……对了,葛济商号。你贩来的工具和器械堤工们最是喜欢,说是好用耐用。当时修堤银两紧张,堤防上一时凑不足购买工具的银子时,你们也同意赊欠,继续供应工具,保证了大堤在汛期前完工,河道衙门还特别表彰你们为义商。”

    福海微微一拱道:“小人知道表彰是老先生的意思,有意维护我们葛济商号,后来将湖广堤防工地所有工具和器械的生意都给了我们,秋后货款一个没少及时给了我们,我们商号也算赚了笔大钱。”

    林则徐摆摆手笑道:“你们赚了就好,要是专让那些偷奸取滑的奸商赚了,天理何在。”他又看看苏敏,问福海道:“不知你与贝勒爷怎么在一桌吃饭呀?”

    对于外人问起葛济商号与苏敏的关系时,这方面苏敏对福海早有交代,福海一点都没迟疑,马上答道:“贝勒爷以前对我有恩,把我推荐到了这里,也是众位东家看得起我,现在当了葛济商号的大掌柜。贝勒爷几年前还存了一笔钱到柜上,放在我们葛济生利,说起来贝勒爷也是我们的一位小东家。”

    林则徐看向苏敏的眼睛中精光一闪,就恢复了正常,他笑着对苏敏道:“贝勒爷的眼光就是好,葛济商号听说现在是北九省数一数二的大贾了,一年的收项顶的上一个上等的省份了,宗室中的官里贝勒爷怕是首富了。”林则徐其实还是小看了葛济商号,现在商号的收入已经达到了上等身份的十倍之多了。

    苏敏笑道:“元抚大人说笑了,我放在葛济的利钱不多,每年分点红,贴补一下家用而已,您知道宗室的俸禄总是发放五成的,捉襟见肘啊,要不总不能让我喝兵血,去养活自己家人吧。”

    林则徐笑道:“贝勒爷说的是,正正当当的放利钱挣回的钱,是比文官刮地皮,武官喝兵血,正大光明的多。”

    林则徐喝了一口酒道:“这次回京述职,我只带了一名家仆微服上路,刚才到了驿站却被小吏拒之门外,说是要接待钦差贝勒爷大驾,上下都住满了,打发我来这庞记。我本来以为贝勒爷是个骄横无礼的纨绔子弟,在武昌的时候,官场传说在贝勒爷山东剿灭红阳教时,领兵拒守沧州,刚被围在城中时,吓得钻到了床底下,后来被河南绿营大军解围后,又看上了一名有些姿色的教匪女匪首,公然在战场上包庇纳入私房。后来,又听说贝勒爷在外微服寻欢,反而被教匪捉去,威胁朝廷交换匪首卢天赐,最后朝廷不得不聚集大军,耗费大量军资好不容易才将贝勒爷救出。”

    苏敏轻摇折扇笑问道:“这传言元抚大人信么?”

    林则徐也笑道:“不信,我看了战报,细细推敲就可以发现端倪,贝勒爷是先占了沧州,教匪第二日才围了上来,若是畏敌怯战难道不能弃城而逃吗?河南绿营是什么战力,我们都清楚,他们要是能够力战教匪的话,也不会一夜之间丢失近十座县城了。今日一看贝勒爷的风采,什么包庇美貌女教匪更是无稽之谈,只怕不明来历的女子送上门来,贝勒爷还不要呢!”

    说到不明来历,苏敏不由得想起了燕林,面色微带尴尬,林则徐说的兴起,没觉得苏敏脸色有什么变化,继续说道:“说到贝勒爷耗费钱粮,剿灭教匪不利。我却是看到了效果。安徽和河南乱起之时。两省都有数万百姓避难到了鄂省,本来我以下令让两省交界处的府县搭好芦棚,好让灾民过冬。可不曾想,不多时三省平定,这些百姓很快就回了家乡,府县的芦棚竟然白搭了。殊不知历朝历代,大战之后即有大灾,没想到这次红阳教叛乱。三省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平定下来,若是传言中的酒囊饭袋怎么能行,这不是贝勒爷之功是什么?”

    苏敏忙举起酒碗回敬道:“平定教匪都是将士们和三省各级官员们用命,晚辈这点微末之功何足挂齿。元抚大人真是唤,替晚辈洗刷了谤毁,来,晚辈敬您一碗。”

    林则徐似乎兴致很高,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说道:“贝勒爷在山东时。可曾听说京里有位太常侍卿,名叫许乃济。他给皇上上了封奏折,题为,明目张胆宣扬鸦片无害论,说是毋须禁止民间贩卖吸食,主张取消禁令,准鸦片进口,按照药材纳税,甚至提议放开老百姓栽种罂粟之禁令。”

    苏敏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奏折的事情,反而说道:“许乃济这人我知道,听说军机穆中堂是他的座师。”

    林则徐听了有些不高兴,说道:“我没问你他的座师是谁,只是问你对奏折的看法。”

    苏敏微微一笑道:“此奏折的重点实际上集中在两点上面,一是鸦片对人是否有害,二是鸦片贸易对朝廷是否有利,只要辨明了这两点,其余的不值一驳。”

    “愿闻其详。”林则徐将目光集中在苏敏的身上。

    徐金书和福海也注意听着,他们俩人平时虽与苏敏多接触,但谈的都是当前政务和生意上的事情,从未听他说起鸦片贸易和禁绝鸦片的事情,此刻听他说起,都屏息倾听。

    苏敏道:“据我所知,鸦片乃罂粟花果提炼而出的,早在汉时就传入中原,据说华佗神医即用鸦片作麻沸散,鸦片入药是极好的,安神、安眠、镇痛、止泻、止咳等有很好疗效,大概前明的时候有烟草从海外传入中国,就有人开始吸食鸦片。”

    苏敏娓娓道来,将鸦片的来由功效说的细致清楚,林则徐听得十分仔细。

    苏敏接着说道:“吸食鸦片之初可以给人带来欢欣愉悦感,还能产生虚幻的感觉,一开始最是美妙,但多次吸食就会成瘾,让人欲罢不能,长期吸食又让人身体衰弱不堪工作。说起来上瘾,人的身体犹如一架可以自我调节润滑的精密机器,加入鸦片进行润滑之后,机器就不再产生自己的润滑剂了,如果停止了吸入鸦片,那这架机器失去了润滑,就因此而故障百出、不符使用了。”

    苏敏说的比较形象,众人都听得明白,林则徐叹道:“没想到贝勒爷对鸦片这东西对人的危害也有涉猎,那第二点呢?”

    苏敏道:“第二点是鸦片贸易对朝廷是否有利,许乃济之流认为禁绝鸦片反而让鸦片走私猖獗,不如放开鸦片禁令,允许鸦片贸易还可以为朝廷增加关税收入,此却为无稽之谈。先不说鸦片贸易让我大清流出多少白银,那点关税补不补得上,单说民为国之本,民财尽失,国库一时充盈又有何用。”

    林则徐听到此处击节叫好,说道:“此两点论点精辟之至,恰恰击中了许乃济之弛禁派的软肋,让其辩无可辩。”

    苏敏道:“晚生在山东时也听说元抚大人在湖广禁绝鸦片的事了,封闭烟馆、搜捕奸商、收缴烟土和烟具,还向成瘾者发放戒烟断瘾药丸,世面气息为之一新,均为元抚大人之功也。”

    林则徐摆摆手道:“朝野内外,凡是有识之士,对于鸦片均持禁绝的主张,朝中鸿胪寺卿黄爵滋、翰林院何绍基等以上奏皇上驳斥弛禁谬论,听说朝中重臣分为两派也对此争论不休,皇上听说我在湖广禁绝鸦片初有成效,就下急诏召我火速来京,看来金殿之上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到时候贝勒爷可要多多建言啊。”

    苏敏忙拱手道:“禁绝鸦片,义不容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