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千里之堤

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7.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朝中换了新左相的消息,慕容复是在看报的时候知道的。早餐时,见到《汴京时报》上头版头条明晃晃地印着:“元祐三年八月初三,吕微仲官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封汲郡公”的大字标题,慕容复登时将一口生煎包给呛了出来。

    “怎么回事?吃个饭也不安生!”乔峰见慕容复呛咳地面红耳赤,急忙放下了自己的小笼包过来为他顺气。

    慕容复却实在顾不得这些,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走到门口,大喊:“包三哥!来人!包不同呢?”

    不一会,不但包不同到了,王语嫣、邓百川夫妇、公冶乾、阿朱阿碧都到了。王语嫣见慕容复咳地面红耳赤,赶忙扯着他的袖子往座椅里摁。“都咳成这样了,快坐下!快坐下!”一边说,一边又回头吩咐。“阿碧姐姐,快给表哥倒杯茶来!”

    阿碧又哪里需要王语嫣的吩咐,王语嫣话音未落,她已端了茶水奉到慕容复的面前。“公子爷,先喝口茶!”

    慕容复拿起茶碗一饮而尽,不等缓过气来,便已扭头向包不同高声质问:“吕公著辞相,左相一职由吕大防接任,此事你可知道?”

    包不同心头“咯噔”一声,急忙低眉顺眼地道:“属下知道。学士吩咐,公子爷伤势未愈,所以……”

    “啪!”包不同话未说完,慕容复已将手中茶碗砸地粉碎。“包三哥,我让你去给老师当管家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这等大事你竟敢瞒着我?”

    吕公著老迈年高,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便是于元祐三年上疏恳辞相位。而在吕公著申请退休后,吕大防便接任左相。吕大防亲近朔党,在政见上与司马光如出一辙,在任期间不但废尽新法更纵容朔党构陷新党、洛党构陷苏轼。慕容复在与吕公著达成合作协议之后,一早便吩咐包不同好好关照吕公著的身体,务必使他多干几年左相,让苏轼有更多的时间积累资历。今年年初,他更书信包不同嘱咐他密切关注政局,一旦吕公著有辞相的念头,便要及早回报于他。以便他运作安排,哪怕不能将苏轼拱上左相之位,这相位便是给了范纯仁也不能给吕大防!如今尘埃落定,慕容复居然是看报纸才知道了吕大防接任左相的事,让他怎能不怒不恨?

    包不同一脸的委屈,隔了一会方小声道:“属下……属下前些时日受了重伤……待属下知晓此事,已是大局已定……”

    慕容复闻言立时一怔,包不同怎么受的重伤,那还不是要问慕容复自己么?隔了一会,他长叹一声,起身一揖,歉然道:“是我急躁了……”又吩咐阿碧。“阿碧,更衣!我这就去见老师!”

    眼见慕容复急吼吼地要出门,乔峰也跟着站了起来。“慕容,我与你同行!”

    目送着乔峰与慕容复二人匆忙离去,阿碧不禁面露忧色,低声道:“孙大夫一早便吩咐了,公子爷这段时日万不能操劳呢……”

    王语嫣亦是一叹,摇头道:“家国大事,我们是拦不住的。”目光一扫那残破的院墙,又忍不住补上一句。“还是尽快将围墙修好,以免表哥又跑了。”

    想起那日乔峰与慕容复策马散心回来,被王语嫣好一通数落,阿碧便忍不住抿嘴一乐。她忙低了低头,轻声道:“我去做些点心放灶上温着,公子爷回来必是要用的。”

    阿朱阿碧在慕容府各司其职,阿碧转去了厨房,阿朱便又回到大厅安排仆从们收拾碗筷碎瓷。哪知过了没多久,她的孪生妹妹阿紫便溜了进来,向阿朱连声叫道:“姐姐,姐姐!阿朱姐姐,我们出去玩吧!”原来这回邓大嫂闻讯慕容复受伤赶赴京城,竟将阿紫也带了来。

    阿紫初到燕子坞时,身材瘦小面色蜡黄又脾气暴戾,大伙如何也不能相信她与温柔大体的阿朱是孪生姐妹。然而江南的水土毕竟养人,这才没几年她便已出落地亭亭玉立,容貌更是与阿朱极为相似,邓大嫂这才叹服了慕容复的眼光。然而阿紫顽皮狡黠,一双圆眼总是骨碌碌地打转,在气质上却与沉稳端庄的阿朱相差甚远。

    阿朱见亲妹妹一心玩乐,忍不住微微一叹,小声嗔道:“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跟我们来京城这么久,一心只想着出门玩乐,连公子爷也不拜见,这怎么行啊?”

    阿紫冷哼一声,想也不想地便随口反驳。“是你卖给了慕容家当奴才,我又不曾卖给慕容家,为何拜见他?”

    阿紫此言一出,阿朱面色即刻一冷,转身道:“阿紫姑娘,我这当奴婢的可受不得你一声‘姐姐’!”

    慕容复不喜阿紫,邓大嫂对阿紫也有诸多看不惯,阿紫留在燕子坞好吃好喝全凭阿朱的面子。此时见阿朱恼火,阿紫急忙上前摇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姐姐,好姐姐!是妹妹不学无术、胡言乱语,你别生气了……好姐姐,阿紫的师门尽皆惨死,我在这世上只有姐姐这唯一的亲人了……”

    阿朱听到这一句“唯一的亲人”便是心头一软,转身理了理她的发丝道:“星宿派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公子爷除了它也是为民除害。”

    阿紫想起慕容复辣手废她一身武功心头便是一阵恨意又是一阵后怕,然而她与阿朱相处多年已熟知她的脾性,深知阿朱待慕容复十分恭敬,不能在她面前说慕容复的是非。是以,她便低下头掩去自己眼底的一抹狞厉怨毒,含笑道:“我们来了这几日,阿朱姐姐可曾见到你乔大哥一叙别情?”

    提到乔峰,阿朱立时面上一热,忙借收拾香炉掩饰过去。“乔大爷已与公子爷义结金兰,你不要叫错了才是。”

    阿紫充耳不闻,只嬉笑着一个劲地追问:“见到了么?见到了么?”

    阿朱沉默良久终是微微点头,细声细气地答:“乔大爷与公子爷形影不离,自然见到了。”

    阿紫闻言两眼即刻一亮,忙勾住阿朱的肩头,托着她的下巴,色眯眯地问:“那他有没有夸你漂亮呢?”

    阿朱面上一阵火烧,急忙摔开阿紫的手,羞不可抑地道:“呸呸呸!这种话也是姑娘家能说的么?乔……乔大爷……怎会如你这般轻浮?”

    哪知阿紫听了却是长长一叹,神色凝重地道:“好姐姐,你这般姿色乔峰都不曾有一字半句的夸赞……他若不是天生的瞎子,便是打心底里将你视为奴婢不可与他相提并论啊!”

    方才阿紫编排她,阿朱尚且忍了。可眼下听阿紫说乔峰的不是,阿朱竟是勃然变色,厉声道:“住口!乔大爷是世间难寻的大英雄大豪杰,你怎可这般胡言乱语地诋毁他?”

    阿紫见阿朱动了真怒,忙一缩嘴又做了个鬼脸,不再提及乔峰。只见她意犹未尽地背着手在大厅内转了两圈,又指着阿朱手上的香料问道:“这是做什么?”

    阿朱一边低头将新换的香料倒入香炉,一边回道:“这是公子爷惯用的熏香,只有点了香,他才能安心宁神。”

    言者无心,说者有意。只见阿紫目光一转,这便上前一步随手抓了一把香料低头一嗅。“这是白檀么?”

    “正是!”阿朱奇道,“你竟识得这个?平日里让你习字、女红你都不乐意……”

    “那是!”阿紫得意洋洋地道,“咱们星宿派最善使毒,什么香料没见过?”说着,又隐隐露出妒恨之色。“这白檀价比黄金,你家公子爷的日子未免也太舒坦了……”

    “什么话?”阿朱的确见不得阿紫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当即高声呵斥。“你也是吃慕容家的、穿慕容家的,玉食馐珍、绫罗绸缎何曾少了你?”

    阿朱这话确然公道。阿朱阿碧虽名为婢女,但慕容复向来看重她们,将她们娇养地如小姐一般。阿紫被送来燕子坞时,慕容复只提过她的身份是阿朱的胞妹,其余便再无一句交代。邓大嫂虽为了将阿紫暴戾叛逆的性格调/教回来对她极为严格,可在一应吃穿用度上从来都是比着阿朱来的。这一点,连阿紫无法说什么不是。只见她向阿朱吐了吐舌头,欢快地道:“慕容公子既然富可敌国,想来也不在意这点白檀。好姐姐,让妹妹也跟着享受享受罢!”说着,她随手又抓了一大把白檀塞进怀里,即刻夺路而逃。

    熏香时能用得了多少白檀?眼前的白檀本就不多,被阿紫连抓两把,眼看着就不够用了。阿朱可不愿为了一点白檀去拿钥匙开库房,急忙追了出去,边追边喊:“啊唷,阿紫!快别闹了,阿紫!快还给我!”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刚跑出庭院,迎面便撞上了公冶乾。

    公冶乾正是心事重重,此时见阿紫一头撞入他怀中,即刻便沉下脸来,扯着阿紫的胳膊呵斥:“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阿朱向来最怵公冶乾,急忙福了一福。“见过公冶先生。”

    “何事?”公冶乾仍旧面色不善。

    阿朱怯怯地看了阿紫一眼,小声道:“阿紫拿了公子爷的白檀玩,我想追回来……”

    听到阿朱提起“公子爷”三个字,公冶乾脸色便又是一沉。公冶乾向来最重规矩,可这一回他低头望了满脸狡黠的阿紫一阵,竟满不在乎地说道:“一点白檀而已,也值得大呼小叫?阿紫既喜欢,给她拿去玩便是,公子爷必不会放在心上。都散了罢!”

    “还是公冶先生大方!”阿紫急忙奉承了公冶乾一句,得意地向阿朱扬了扬手上的白檀,蹦蹦跳跳地走了。

    有公冶乾一锤定音,阿朱也无话可说,便又向公冶乾福了一福回去做事了。

    阿朱阿紫两姐妹走后,公冶乾却负着手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怔住了。此时此刻,他是想起了方才他与邓百川的谈话。

    慕容复走后,邓百川趁四下无人悄悄将公冶乾拉去了一处客房。“前些日子公子爷为天山童姥所伤,种师道寻到公子爷时公子爷已经昏迷不醒。听乔峰说,公子爷先前曾有吩咐,若是路上遇到你,便要将你拿下。公子爷清醒之后,又专门问了我此事……”

    邓百川话说半截,公冶乾的心头便是一跳,八月的天气里,他的背上竟顷刻爬满了冷汗。“大哥是怎么说的?”公冶乾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发问。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又沙又哑,更隐隐带了几分颤音显然十分惊骇。

    邓百川摇摇头,羞愧道:“我没说实话。”那日种师道收到金刀门满门被屠的消息后便急急点兵去寻慕容复,邓百川原是与种师道兵分两路一同寻找。最终,种师道寻到了乔峰与慕容复,邓百川却在路上遇到了公冶乾。那时,公冶乾正带着几名夏国武士匆匆往环州去。“二弟,你又做了什么?为何公子爷这般关注你的下落?还有,为何那日你见了我便又急急回去了?”

    公冶乾一听邓百川帮他隐瞒,立时松了口气。心念电转,瞬间便想好了一个理由敷衍邓百川。“大哥,那日相见我不就已经说了么?我是奉了夏国太妃的命令去打探天山童姥的下落。那时我与手下正在宋国境内,见了宋国大军,我这个夏国官员怎么也要避上一避啊!”

    “那为何公子爷要下令将你拿下?”邓百川又问。

    公冶乾沉默一阵,试探着道:“许是天山童姥说了什么?”

    “不可能!”邓百川决然摇头,“公子爷心志坚定,绝不会被人以言语动摇。”

    “那便是一品堂利用灵鹫宫的消息到地太晚,公子爷以为我失职。”公冶乾又是气馁又是伤心。

    这个答案邓百川反而有几分认同。只见他沉默了一阵,忽又奇道:“那为何后来公子爷又轻易放过了?”

    公冶乾举起左掌在邓百川的眼前摇了摇,苦笑着道:“大概是看大哥的面子,多谢大哥!”

    见到公冶乾的左掌食指的位置齐根断去,邓百川不由又是一叹。“公子爷最重规矩,只要你实心办事,纵然力有不逮,公子爷也能包容。可若是坏了他的规矩……”

    “大哥,我明白。”公冶乾急忙低头道,“公子爷的确待我不薄,公冶乾呕心沥血也要助公子成就大业!”

    邓百川这才安然拍了拍公冶乾的肩头,最后叮嘱道:“此事我从未告知公子,你也别说漏嘴了。日后悉心办事才是!”

    思绪到此为止,公冶乾微一摇头,隔了半晌,忽而一声冷笑。那日带着夏国的几个亲信武士赶去环州,一路上公冶乾心乱如麻,只隐隐觉得可能会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等着自己。至于究竟是什么机会,他却如何也答不上来。而如今,他抚着那早已痊愈可却始终隐隐抽痛的左手断指,心底已是一片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