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两头挑拨

作者:我火舞耀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7.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想到女儿现在的惨样,司徒震咬牙,怒火冲天,“是臣的疏忽……殿下的意思是,庆国公他雇凶杀人?那会是谁……”一言既出,他忽地想到什么,脸色大变,“修罗谷?!”也只有那里出来的人,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让人防不胜防。

    “你心中有数就好,”君夜离不置可否,“令千金已经如此,令人唏嘘,你千万护好司徒世子,莫重蹈令千金覆辙。本王告辞。”

    “恭送王爷。”

    君夜离和紫凝一起上马车离去,走出一段路,紫凝掀开车帘向后看了一眼,“司徒震还在。”

    “必是在思虑我方才的话,”君夜离一副了然的样子,“他一向聪明,肯定能想到查证庆国公是否雇凶伤人的方法,接下来,我们该点拨一下庆国公了,不是吗?”

    紫凝一笑,“是。”

    ——

    其实严格说起来的话,因为司徒阳烨兄妹都曾经对紫凝不敬,所以益阳王府跟魅王府,其实还是有过结的,只不过现在非常时期,所有大家都暂时息事宁人而已。但庆国公不同,他跟君夜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沐烟箩在太后那里也更得宠一些,于各方面,也好说话。

    沐烟箩的脸伤比起司徒静言,毕竟要轻的多了,而且她也绝不可能甘心就此毁一辈子,在御医和其他大夫皆束手无策的情况之下,她想方设法求得太后同意,命紫凝去给她医治脸伤——有神医金铃出手,必定手到病除。

    本来紫凝就在想着,以何种正当的理由接近庆国公府的人,适时提点他们一二,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她行事。接到太后懿旨,她很是平静地命夕月带上药箱,去庆国公府走一趟。

    来到庆国公府门前,沐玉麟已经在等候,看到紫凝下车,立刻施礼,“臣见过魅王妃。”

    “国公大人客气了,紫凝不敢当,”紫凝伸手相扶,“国公大人劳苦功高,又是两朝元老,紫凝怎受得起大人如此参拜。”

    沐玉麟对紫凝的印象瞬间好了大半,苦笑道,“魅王妃客气,实在是小女遭人所害,成了、成了这般模样,否则臣也不敢劳烦——”

    “无妨,医者父母心,”紫凝淡然一笑,故意刺他一下,“只是我数次出手救人,却都招来各方算计怨恨,几乎抽身不能,心也就凉了,此番若不是太后懿旨,我原也不想伸这个手,希望国公大人能明白我的苦衷。”

    “是是是,臣明白,臣明白!”沐玉麟一迭声地答应,“臣对魅王妃是感激莫名,只要烟的脸能够好起来,臣必定好生感谢魅王妃,绝计不会恩将仇报,臣发誓!”

    紫凝暗暗冷笑,想着这庆国公的心计果然是比不过益阳王的,对付起来也就简单的多。“如此,先谢过国公大人了,请。”

    “魅王妃请!”

    沐玉麟客气万分地将紫凝让到沐烟箩的房间,对女儿道,“烟箩,魅王妃到了,还不起来行礼?”

    倚在床头的沐烟箩戴着面纱,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原本暗淡无光,一看到紫凝,眼泪忽地就涌上来,扑到地上去参拜,“参见魅王妃!王妃,臣女……”

    “不必多礼,”紫凝过去扶起她,坐到床沿,“沐小姐身体不适,就好生歇着,此间没有外人,那些繁文缛节,就都免了吧。”

    “谢王妃……”沐烟箩哽咽着,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劳烦王妃辛苦这一趟,可臣女这脸实在是……都是臣女的错,那时不该多嘴,气恼了司徒郡主,臣女是自作自受……”

    想必她对紫凝的心性有一定了解,才会摆出一副弱者的、忏悔者的姿态,以博取同情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会准了她的奏,让紫凝来替她医治脸伤。

    虽说她也一直想当魅王妃,但从未笨到像司徒静言那样,处处针对紫凝,所以即使露出一副温柔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反感,相反还真是替她的遭遇感到不幸呢。

    或许这也就是她的高明之处,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扮猪吃老虎”,在很多时候,这样的人往往能笑到最后。

    沐玉麟在一旁气的长吁短叹,当着紫凝的面,也不好说难听的话,只能一直忍着。

    “沐姑娘言重了,也是你该有此劫,不过,有我在,一定会治好你。”紫凝淡然一笑,命夕月打开药箱,放到手边,道,“请沐姑娘摘下面纱,我看看伤口。”

    沐烟箩原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这丑陋的样子,不过求了紫凝来,就是为了治伤的,当下毫不犹豫地解下面纱,露出脸来。

    紫凝捏着她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看了看,心道司徒静言这一鞭当真够狠的,这道伤口既长且深,即使经过这几天的医治,伤口有所好转,但随着瞧伤口愈合,两边的肌肉也向内收拢,很是难看,照这个样子,就算好起来,也会留下一道很大的疤,根本无法出去见人。

    “如何?”沐玉麟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还是移开了视线,“王妃可能医治吗?”

    “还好,比我想像当中要好的多。”紫凝从药箱中拿出一小瓶药,用棉蘸着,轻轻涂抹在那道伤口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自离开海角小楼,行医世间到现在,她碰到过无数疑难杂症,比这厉害十倍的伤都不在话下,有何难的。

    沐玉麟登时惊喜莫名,“王妃的意思是,小女这脸伤还能好起来?”

    沐烟箩也是瞬间心跳如鼓,不也相信如此轻易就能好起来,可紫凝正给她上药,她亦不敢乱动,僵直着脖子道,“王妃所言当真吗?臣女、臣女真能恢复容貌?”

    “当然,沐姑娘稍安勿躁,”紫凝答的毫不犹豫,“国公大人也不必担心,这于我而言,只是小伤而已,十天之内,必定还给国公大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

    “多谢王妃!”沐玉麟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一揖到地,深深施礼。

    “国公大人请起,”紫凝伸手相扶,“我既伸了这个手,治好沐小姐就是我份内之事,国公大人再这样客气,我反倒不安了。”

    “是是是,”沐玉麟搓着手,连连点头,“不客气,不客气……”

    上完药,紫凝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先用几次药,看看效果,我会随时调整药方,这些天千万莫要让伤口碰到水,忌食海物、辛辣、油腻,饮食清淡些,莫要大喜大悲。”

    沐玉麟瞪一眼一旁侍候着的丫环新晴,“魅王妃所说,你都记下了?”

    新晴诚惶诚恐地道,“是,奴婢都记下了!”

    “那还不去知会厨房一声,尽是站着做什么?”

    “是!”新晴哪敢怠慢,赶紧跑了出去。谢天谢地,小姐的脸总算能够好起来,也省得一天到晚发脾气,摔东西,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真得多多感谢魅王妃,果然是神医哪……

    “国公大人莫气了,沐姑娘这脸伤,比起司徒郡主,还是轻的,”紫凝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司徒静言身上,“我虽未亲见,不过听说她容貌尽毁不说,还被废了武功,好不凄惨。”

    沐烟箩暗暗冷笑,尽管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还是满眼的嘲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落得如此下场,总是平时作恶太多,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说的也是,”紫凝知道她在演戏,也不点破她,向沐玉麟道,“不过国公大人还真得小心应付,今日你离去后,益阳王还不依不饶,怀疑国公大人雇凶伤人,不查明真相,绝不罢休。”

    “什么?!”沐玉麟又惊又怒,“司徒老儿竟然敢诬蔑臣!好,那臣还要跟他论争到底了,说臣雇凶伤人,证据呢,证据在哪儿?”他这是不把紫凝当外人了吧,什么话都往出说。

    沐烟箩忽地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国公大人只要没做过,就不必怕益阳王,皇上更不是偏听偏信之人,”紫凝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安然样,“益阳王也太武断了些,这雇凶伤人难道不需要银两吗,何况修罗谷的杀手也不是谁都能请得起的,此番他是冤枉不了国公大人的,国公大人放心就是。”

    “是,多谢魅王妃提点,”不明真相的沐玉麟还对紫凝感激万分,“小女就多多仰仗王妃仗义相助了,臣必定会好生感谢王妃!”

    “不必客气,”紫凝起身,略一颔首,“如此,不打扰沐姑娘休息,先行告辞。”

    “恭送魅王妃!”

    国公府上下登时将紫凝视做天人一般,无比恭敬又无比虔诚地将她送了出去,直到她走的人影不见了,才都返回府内去。

    房间内,沐玉麟气得来回踱步,更是心惊莫名,“司徒老儿竟然诬蔑我雇修罗谷的杀手做事,这要让皇上知道,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皇上也必定龙颜大怒,我岂非解释不清!”好个司徒震,一定要做到最绝是不是,简直可恶!

    沐烟箩咬了咬嘴唇,迟疑着道,“父亲,我……”

    “怎么,脸还疼?”沐玉麟关切地凑近看她的脸,“看着还好,但愿魅王妃说到做到,你脸能好起来,不然可怎么好。”依着他的财势地位,即使女儿嫁不出去,要养活她一辈子也不成问题,可女儿一向心高气傲,若后半生就这样毁了,她如何接受得了。

    “我……”沐烟箩咬咬嘴唇,似乎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父亲,是不是如果益阳王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就会彻查此事?”

    “你说修罗谷的事吗?”沐玉麟随口道,“那是自然,皇上对修罗谷讳莫如深,总说那是一股相当可怕而邪恶的力量,偏生又无迹可寻,否则早派兵将之灭掉了。不过不用怕,我们不曾做过的事,看司徒老儿能奈我何!”

    沐烟箩脸色惨青,颤声道,“是我。”

    “啊?”沐玉麟一愣,“你什么?”

    “我做的,”沐烟箩咬紧嘴唇,小小声道,“我拿了家里二十万两银票,雇修罗谷的杀手对付司徒静言。”

    轰……

    沐玉麟只觉得头顶有炸雷响过,耳朵里嗡嗡做响,头脑更是刹那一片空白:什么,烟箩……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知道自己闯了祸,沐烟箩惊恐莫名,大声为自己辩解,“司徒静言毁了我的脸,我也不能让她好过,我要她比我凄惨千倍万倍——”

    “你、你糊涂!”沐玉麟终于回神,扬手就想打,可看到女儿伤着的脸,即使盛怒之下,他这一巴掌还是没舍得打下去,气得脸红脖子粗,“烟箩,你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你应该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你会同意吗?!”沐烟箩吓得缩在床角,却是咬牙不服,“你一会阻止我!可除了修罗谷,没人能动得了司徒静言,我也是没办法!”

    “你——”沐玉麟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也无法平静下来:这可怎么办!本来益阳王就已经怀疑他跟修罗谷的人勾结,现在府上突然少了二十万两银子,这么大的漏洞,要怎么填?

    完了完了!这下要让皇上查到,王府上下将无一活口,就什么都不用争了!

    “父亲,你怕什么?”对于如此做的后果,沐烟箩也不是全没想到,所以还能保持着镇定,“修罗谷最讲信誉,绝对不会自毁买卖,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你太天真了!”沐玉麟狠瞪她一眼,“二十万两的漏洞啊,我们要如何自圆其说?!皇上若是信了司徒震的话,一定要查到底,我们就全完了!”

    沐烟箩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禁也慌了,“那、那怎么办……”

    “现在知道害怕了?”沐玉麟的怒火又“腾”往上蹿了好几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沐烟箩自知理亏,咬着嘴唇不出声。

    这可怎么好!

    沐玉麟又急又怕,都快一朝白头了。思虑了半天,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魅王殿下!他肯定知道益阳王的动静,想必也有应付的法子。再说,魅王妃聪慧无双,不输魅王,肯定也有好主意,反正女儿脸伤都拜托她了,那一事不烦二主,就看他们夫妇有什么好主意,帮自己过这一关再说。

    主意打定,他也没时间去想这样做有何不妥,当下命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以感谢紫凝为沐烟箩治伤为由,亲自去魅王府,登门拜访。

    魅王府内,无华快步入内禀报,说是庆国公来访,行色匆匆,满脸焦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紫凝无声一笑,“来的倒快,看来沐烟箩是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君夜离已知道她在庆国公府所说的话,对这样的结果也毫不意外,“不是正好,那就好好陪他‘聊聊’,快快有请。”

    “是,殿下!”

    无华转身下去,不大会儿,沐玉麟手提一个尺余见方的盒子走了进来,跪倒行礼,“臣见过魅王殿下、魅王妃!”

    君夜离一抬手,“国公大人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多谢殿下!”沐玉麟起身,递上盒子,感激地道,“有劳王妃出手相求,烟箩已觉得舒服许多,臣无以为报,这是一株千年何首乌,是臣偶然得到,也不知其用,王妃医术超绝,用它救人最好不过,还望王妃笑纳。”

    看来他很会做人,若是送什么金银财宝,一来紫凝未必瞧得上眼,二来也断然不可能接受,送些些难得一见的药材,倒正合了紫凝的心性,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紫凝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就大大方方收下,“千年何首乌难得一见,国公大人有心了,却之不恭,我就收下了。”

    “多谢王妃赏脸。”

    “国公大人客气。”

    说完这句,三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莫名的凝滞和尴尬。

    君夜离轻咳一声,打破僵局,“本王看国公大人愁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否有什么要紧事?”他这话也算是“抛砖引玉”,且看沐玉麟说不说实话。

    谁料他话音才落,沐玉麟突然起身,重重跪了下去,“臣罪该万死,求魅王殿下、魅王妃指条活路!”

    好大的手笔。

    这是紫凝看到沐玉麟跪倒之后的第一反应,再说有君夜离在,她一个女子,是不好随便伸手相扶的,就坐着没动,看他到底耍出什么幺蛾子再说。

    君夜离心下了然,故意皱眉道,“国公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沐玉麟就着他的相扶站起来,一副悲泣样,“魅王殿下恕罪,是臣失态了!可这……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还请魅王殿下和魅王妃相助,臣若能度过此劫,必将终生感念魅王殿下跟魅王妃的恩德!”

    君夜离一摆手,淡然道,“国公大人先别忙着感谢本王,究竟有何事,说来听听。”

    沐玉麟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要实话实说,“这个……晨起之时魅王妃在敝府上说起过,那个……修罗谷之事,臣、臣起初并不知情,可后来小女、小女却承认,是她雇了修罗谷的杀手,对、对司徒郡主下手……”

    虽说这件事只有他们父女知道,可如果真闹到皇上面前,他是逃不过的,既然有心求君夜离相帮,就必得说实话,否则可能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事实上他也是在赌,看君夜离想不想得到他的相助,毕竟他的势力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君夜离想要登们储君,对付太子,只靠自身力量,还是不够的。

    这就承认了吗?君夜离暗暗冷笑,佯装惊道,“什么?沐姑娘竟然……此事若是被父皇知道,只怕……”

    “请魅王殿下指教一二,臣感激不尽!”沐玉麟深深施礼,“小女私自拿了敝府上二十万两银子给了修罗谷的人,这漏洞太大,臣、臣也不知道如何弥补……”

    这二十万两银子要没个合理的去处,就是最好的证据,到时他要如何抵赖?何况依着他的俸禄,这就是他一生的积蓄,以后还得做出处处勤俭节约的样子来,否则他就有贪赃之嫌,难以自圆其说。

    都是自己女儿不知天高地厚,闯下此等大祸,真是后患无穷啊!

    “此事非同小可,本王也不好枉做小人,”君夜离神情渐冷,摆明是不想惹事上身,看到沐玉麟失望的表情,他看似不经意地接上话,“不过今日之事,本王只当没听到,也不会相信那些小人的挑拨之言,国公大人一向慈悲为怀,为我西池尽忠,人人皆知,即使会拿出半生俸禄,也只会去做救济沿海水患难民那等善事,又怎会雇凶伤人,这根本就是居心叵测者造谣中伤,不足为信。”

    沐玉麟思索一会,到底还是会过意来,惊喜莫名,“是,多谢魅王殿下体恤,臣惭愧!多有打扰,臣惶恐,先行告退!”

    “国公大人慢走,恕不远送。”君夜离一伸手,神情傲然。

    “留步留步!”沐玉麟得了良计,自然是急着回去毁灭证据,这去的速度,比来时可要快多了。

    在一旁沉默半天的紫凝忽地一笑,由衷赞道,“夜离,好机智,好手段!”有意提醒沐玉麟,再拿二十万两银子出来,救济沿海水患难民,不但让那些流离失所之人得到生存必需,又让庆国公的不义之财千金散尽,表面看起来却是帮他填补起银两亏空这一大的漏洞,一举数得不说,庆国公对他很感恩戴德,他则只是从旁点拨,并未将自己陷进去,将来就算有事,也可以高高挂起,不会被牵连,这一手做的,确实是妙。

    “多谢爱妃夸奖!”人后君夜离立刻开始不正经,揽住紫凝亲来摸去,“非是我聪明,实在是沐烟箩这一手做的太蠢,给了我们机会而已,这下庆国公前后出去四十万两雪花银,够他难受一阵子了。”

    “不过,事情还不算完,”紫凝忽地眼神锐利,拍了拍君夜离的脸颊,示意他正经点,“益阳王必定会上书皇上,奏明庆国公与修罗谷有关之事,有你的提点,肯定不有奏效,得防着他有后手。”

    “那是当然,”君夜离一拍胸膛,“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说起朝政之事,自然是他更懂得个中利害,唯有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一掌定乾坤。

    ——

    沐玉麟只得一个亲生女儿,不过还有个侄子,名沐鸿煊,在工部为官,沿海发生水患之后,他即被派往处理赈灾之事,数月都不曾回京。

    沐玉麟知道兹事体大,哪里敢耽搁,回去后急修书一封,附上二十万两银票——沐府的银两都是存在固定的银庄,西池国各处都有分号,可凭银票提取,倒正好方便了他这次行事。

    偌大的庆国公府,当然不会只有一本账册,沐玉麟的家当也不是外人看起来的那么透明,私底下的他敛来的钱财,大半部分连现在的沐烟箩都不知道,何况别人。

    只不过这明账上骤然少了二十万两银子,漏洞实在太大,不地子掩盖怎么行。封好信口后,沐玉麟派心腹下属连夜送往鸿煊处,让他依照信上所说行事。

    沐鸿煊一向视沐玉麟为亲生父亲一般,见信如见人,大致明白事情经过,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手下做事,上上下下这一打点,事情就有模有样,即使圣上亲临,也断然看不出破绽来。

    不意外的,隔天早朝,司徒震便在朝堂上提出,沐玉麟指使女儿雇修罗谷的杀手行凶,请求皇上替他主持公道。

    “臣冤枉!”心中已有数的沐玉麟立刻做出一副悲戚的模样,跪倒在地,“臣从来不曾见过修罗谷的杀手,皇上明查!”

    既然“修罗谷”是宣景帝的忌讳,他一听到此事,还不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益阳王,你说清楚!”最近益阳王跟庆国公之间闹得不死不休,两家的女儿还都毁容破相的,太后也多次问起,他正心烦莫名,谁想事情越演越烈,居然把修罗谷都给牵扯进来,这还有完没完?!

    “臣查到一些线索,证明庆国公以二十万两银子为价,雇得修罗谷的杀手谋害小女,”司徒震狠瞪着庆国公的背影,要把他的背戳成个筛子一样,“皇上只须一查国公府账目,必见分晓。”

    他自认这一手做的相当高明,而且出手及时,沐玉麟必定来不及销毁证据,当能奏效,却想不到这老狐狸此次不惜拉下脸来求助于君夜离,已得了法子善后,这次他真是失算了。

    “沐爱卿,你有何话说?”宣景帝冷目一扫,话是这么问,心中已有定夺。

    “臣俯仰无愧,”沐玉麟底气足的很,“府上账目也是没有问题,只是这……”

    “是什么,说!”

    天子一怒,沐玉麟岂敢犹豫,立刻道,“只是臣府上最近确实支出二十万两,是臣这些年的俸禄和皇上赏赐,绝无半点不妥,皇上可明查!”

    成了!益阳王一时没想到此中诀窍,还相当得意,“国公大人好气魄,承认得真是痛快,还有何可狡辩的?”

    “皇上恕罪,臣并非有意隐瞒不报,只是此种事么,臣不想张扬,免得被人说三道四。”沐玉麟是有意吊足大家的胃口还是怎么着,明明承认了吧,还一脸坦诚,没有半点惊慌之意,到底唱的哪一出?

    宣景帝已看出不对劲,皱眉道,“沐爱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清楚。”

    “臣……”沐玉麟一脸为难,偷眼瞄向君夜离。

    君夜离神情淡然,上前一步道,“回父皇,儿臣知晓此事。”

    “哦?”宣景帝微一愣,“是何事,说清楚。”

    “是,父皇,”君夜离转向群臣,“诸位大人想必都知道,如今沿海水患,耗资颇巨,父皇对此事也是忧心不已。国公大人的侄儿,工部的沐鸿煊一直负责赈灾之事,前些日子写回书信,言明难民生活困苦,朝廷赈灾之资也是有限,无法俱到。国公大人闻听此事,很是不忍,便来询问本宫,若以自己的俸禄捐助难民,此举是否妥当。”

    群臣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宣景帝的神情更是大见缓和,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国公大人仗义疏财,本宫甚感欣慰,”君夜离向沐玉麟点头示意,“他既有此心,本宫也就替难民谢过他一番善举,且国公大人行善不与人知,恳请本宫勿将此事说出,以免被人说三道四,指他哗众取宠之类,本宫也就没将此事禀报父皇,没曾想他一番善心,却几乎替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本宫若再不将实情说出,对他也着实不公,还请父皇定夺。”

    沐玉麟好不得意,赶紧跪下,诚惶诚恐地道,“臣有罪,皇上息怒!”

    “爱卿一心扶持朕的江山,处处为难民着想,何罪之有?”宣景帝龙颜大悦,“快快请起,此番是朕误会爱卿了,爱卿非但无罪,反而是大功臣,有如此良臣在,朕的江山何愁不保!”

    说起来宣景帝虽也是个明君,却极少如此夸赞臣子,群臣无不对庆国公投以或羡慕、或妒忌的目光,心道此番你虽然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却换来皇上无限恩宠,真是太值了!

    “臣不敢居功!”沐玉麟深深叩头,站了起来,“臣只是想替那些难民略尽微薄之力,没曾想……倒是让益阳王误会了,见谅见谅!”

    看到他眼底掠过的一抹得意之色,益阳王几乎咬断牙!这次没彻底拿到庆国公的证据,以后再想扳倒他就难了!可恶的沐玉麟,是怎么想起用这一招的,还如此恰到好处,且早早替自己留下后手,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司徒爱卿,此事是个误会,如今你可明白了?”宣景帝看向司徒震时,目光重又冷了下来,“令千金遭难,朕深表同情,不过此事与沐爱卿无关,你两人且不可再相互敌视,而是要同心同力,共保我西池,明白吗?”

    “是,臣知错!”司徒震强忍怒火,认错认的很痛快,“臣以后定当小心行事,绝不再上小人的当!”

    “如此甚好,”宣景帝满意地点头,“沐爱卿此举,甚合朕意,你散尽家财,也着实让朕挂念,特赐白银万两,以做补偿。”

    “谢皇上恩德,臣万死难报!”沐玉麟再次跪倒,那叫一个感激涕零,暗里却肉疼不已,这一来一去之间,他赔上四十万两银子,如今却只回来一万两,赔大发了!不过好在安然度过此劫,也算是有惊无险,钱财嘛,再慢慢敛就是了。

    “好了,都散了吧。”宣景帝起身入内,表情阴寒。

    这些朝臣打的什么主意,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吗?什么救济难民,根本就是在他面前演戏,他会信才怪!不过,朝中势力一向是此消彼长,他们彼此制衡,对他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所以,坐这把龙椅也不是那么容易,该装糊涂时就得装糊涂,让底下的人闹去,这样才能去伪存真,最后胜利的为他所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从正阳殿出来,为免授人以柄,沐玉麟只是感激地看了君夜离一眼,并未多话,随即离去。

    司徒震冷脸过来,忽地一笑,“此次真是多亏魅王殿下,庆国公才能洗脱嫌疑,倒让臣枉做小人了,殿下见笑了。”

    “本宫并无助谁之意,只是在父皇面前实话实说而已,”君夜离早料地到他会找自己说话,“当初庆国公来找本宫说起赈灾之事时,令千金并未出事,本宫也不曾预料到,会有如此结果。”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那是你们两家争斗之事,庆国公来找我说要赈灾,我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以江山社稷为重,怎有心力想其他事。再说,是你心智不如人,落后一步,又怨得了谁。

    益阳王明知道是中了算计,一时却也无法可想,不过,他毕竟城府深于庆国公,竟然没有发作,拱手道,“是臣妄言,魅王殿下恕罪,臣告退。”

    他去远之后,无华道,“殿下,益阳王会不会再对庆国公出手?”

    君夜离目光清冷,摇了摇头,“暂时不会。如今连父皇也知道,他们两个有私怨,庆国公拿自己的钱财帮忙赈灾,此义举很快就人人尽知,他若这时候出事,益阳王首当其冲。”

    “殿下英明,”无华点头,“益阳王比起庆国公要聪明的多,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君夜离略一颔首,“回府。”

    ——

    在君夜离和紫凝帮助之下,沐玉麟安然度过这一次的危机,更有紫凝救治沐烟箩的脸伤,几天后就大见好转,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好起来,他们父女两个在欣喜之余,也知道此次欠了魅王府一个天大的人情,而且经此一事,他们也看出来,魅王绝对是人中龙凤,有紫凝相助,更是如虎添翼,相比较之下,各方面都表现平平的太子根本不是魅王的对手,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所以,借着紫凝上门之时,他也就委婉地表达出愿意追随君夜离的意向,紫凝心知肚明,态度不卑不亢,回来后与君夜离说起,心中都已有了定夺。

    国公府的人越是春风得意,就越显出益阳王府的失意,尤其他们还要安抚毁容又被废武功的司徒静言,王府上下整天鸡飞狗跳,有多乱就可想而知。

    司徒阳烨站在妹妹门口,无奈地道,“静言,你别闹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不用你管!”司徒静言这两天不停地大吵大闹,嗓子早哑得不像话,还声嘶力竭一样地叫,“你管我做什么!有本事的你去把沐烟箩给我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鱼,替我出口气啊,管我做什么!”

    她也真是够惨的,脸上被横七竖八划了无数道伤口,手脚的筋脉更是被挑断,外伤能好起来,可今生都别想再动武,这对于以武力定高低的西池国来说,她就等同于废物,还拿什么参加六国赛,拿什么跟北堂紫凝去争?

    “静言,不要乱说,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庆国公府的人所为,你让我怎么……”

    “就是她!就是她!”司徒静言想扔个凳子过去,怎奈双手都使不出多少力气,试了几次不成,委屈又绝望,眼泪哗哗地流,“是她害我的!哥哥,就是她!就是她!”

    “好,好,就是她,你别气了!”司徒阳烨是真心疼她,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去躺下,“以后总有机会替你讨回来的,父亲不是正在暗暗搜集庆国公的证据吗,你别自个儿急坏了身体,多不值得。”

    折腾了这半天,司徒静言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狰狞可怖,让人不敢看第二眼,她抬手摸上去,说不出的绝望,“我的脸……怎么办……哥哥,我怎么办……”她本来生的虽然不是多么美,但好歹眉清目秀,是正常人的样子,可是现在……

    司徒阳烨叹息一声,“有些名气的大夫我都请过了,宫中御医也看过,他们也是没法子,这……不然,请魅王妃过来看看?”沐烟箩的脸被打伤,不也是紫凝给治的吗,依着她的医术,肯定能成,而且目前来说,也只能她能救得了妹妹了。

    “我才不用她!”司徒静言还真是有骨气,咬牙切齿地道,“她明明跟沐烟箩就是一伙的,我就是死都不会用她救我!”

    还是这脾气,这样赌气,能气到谁。司徒阳烨这些天已经劝了她好几次,总是不得法,他又有什么法子可想。不过说起来,就算妹妹同意,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紫凝:竟然、竟然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

    虽说是妹妹给自己下了药,可他如果对紫凝没有私心,也断不可能控制不住心底那点私欲,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兄妹两个一起沉默下去,司徒静言喘息了一阵,忽地想起一件事,眼里闪过异样光彩,“哥哥,我不一定要找北堂紫凝,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我,一定可以?”

    司徒阳烨一时没会过意,被妹妹过激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谁?”会有人比魅王妃医术更高明?

    “海角小楼,”司徒静言压低了声音,“他们无所不能,比北堂紫凝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其实她哪里知道海角小楼的事,不过是想当然地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