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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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过得很，李想不可能三天之内学会骑马，所以他依然是坐了马车去青州。
这一次赵先生没有跟着去，很显然，被马车颠簸程度吓到不止李娘子。
依然是先去了衙门，汤主簿又细细问了工程进度跟那些做工外乡人状况，然后叹道“小乙哥真是个做事儿人，你来这半个多月，赶得上过去一个月干了。”
李想不是个会说话人，汤主簿问什么答什么，汤主簿见他实是不善言，也就不多寒暄了，直接派了两个衙差去帮他运送东西，不过后李想告辞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朴素？”
李想很是不好意思“今天先去工地安排事情，出来时候嫌麻烦就没有再换衣服，正好一会儿搬东西也能搭把手。”
汤主簿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李想却越发喜欢了。两个衙役一个姓张，一个姓王，姓张那个就是上次陪李想找铁匠人，一见李想就乐了“三天不见，怎么小郎君就成了村汉了？”
李想只好又解释了一遍，那张衙役便叹“但凡认几个字人，有几个舍得下面子去做这些粗活儿？小郎君懂得东西多，有个好家世，却从不我们这些人面前摆架子，实难得。”
李想苦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好家世？我自家也并不算富裕，没有阿姐收留我，怕早就流落街头做苦力了……”
众人也都隐约知道李想是李娘子族弟，似乎是亲戚都死光了才来投靠李娘子，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位李小郎君命也够苦了。
铁匠家里衙门并不算远，几步便到了。李想看了那铁匠做东西，果然做十分精细，滑轮尺寸分毫不差，配套架子钩子也磨光光滑滑看着就趁手。
李想连连道谢，这比他想象好多了，这位杨师傅把牛家村那位老牛手艺不知道要甩出几条街去！他问了价钱，原料加工费一共三十七贯，比全用纯铁估算五十多贯少了三成，这还是因为用铁桦木比较少见缘故，若是一般硬杂木，还会省钱。
“不贵，不贵！”李想托起大那个木滑轮连连赞叹“再怎么说也比铁便宜，而硬度上一点儿都不比铁差，一般硬木用不了多久就会坏了，可这东西耐用性一点都不比铁差，处理好话耐腐蚀性比铁还要好，而且这么轻，用来作动滑轮话，上上下下能省很多人工！”他说话总是有各种鲜词汇，众人也懒得去追究。
这些东西加到一起确实挺沉，尤其铁三角什么很占地方，俩衙役索性跑到车马行雇了一辆用骡拉板车把这些东西装上去。这么一折腾就已经是申时了，冯四向来是个会来事儿，立刻代表李想请大家一起去徐家老店去吃饭——赵先生知道李想不擅长这些，所以特地给了他几贯钱让他帮忙打点这些零碎事情。
一行人把骡车先放到车马行，一行人溜溜达达向徐家老店走去，路上经过街市时候，李想惊喜发现路边有人摆摊卖制作染料原料——确切说是一些山民采摘了一些可以做便宜药材草类卖，而其中茜草跟蓝草什么其实也是非常不错植物染料。李想问了价格，正想掏钱，却被冯四拉住了袖子，冯四替上前去一顿胡侃，八百文茜草五百文蓝草还有其他二百文零碎草木，统共只花了七百文拿下，看李想十分佩服。整整两大捆东西实不好拿，便又扯了路边一个闲汉，与他十个铜钱，让他送去车马行放到赵家车上。
李想看那闲汉走远，便问冯四“四哥认识那人？便把东西给了他？”冯四笑道“不认识，可但凡做这个，周围人一定都认识他，这些东西他便是拿走了也没什么用，谁还因为这种事儿砸自己招牌。”
李想也笑了，他是个老实人，可再老实人那个光怪陆离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以后，都会变得敏感而多疑。这会儿他自嘲想“过去总觉得自己是太老实，所以才过不好……可回到这儿，身边人却都比自己想法简单多了。”
李想正胡思乱想着，姓张衙役撑不住大笑起来“你这冯四恁不老实！又欺负小郎君面嫩，你是不认识他，可他一定认识我跟王大哥，谁还会为了两把子草去得罪衙门人！”
李想听罢不禁莞尔，但还是认真说“冯四哥倒也没说错，青州民风淳朴，便没有两位大哥这里，也不用担心被人骗了去吧！”
几人纷纷点头，青州是个相当富庶大州，仓廪足而知礼仪，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路不拾遗或许有些夸张，但是青州治安确实是非常好。
片刻到了徐家老店，李想一进门就往四周看，便有个厮波过来招呼，李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他“这位哥哥请了，我想问问，小岳哥可还这里帮闲？”那厮波知道这笔钱是赚不到了，但还是笑道“小岳哥后院儿打水呢！郎君若有事找他，我去与你喊他来！”李想连忙道谢，冯四忙伸手掏了两枚铜钱给那帮闲，那人却没收“两步路事儿，哪里好意思收郎君钱。”
别厮波见是专门要找小岳哥，便也不再上来招呼，笑嘻嘻看小二引几人到包厢去，刚刚坐定，门帘一响，小岳哥走了进来，他一眼便认出了李想“是小郎君找我？”李想忙道“上次烦劳了小岳哥，我走得急，竟忘了与小岳哥辛苦钱！”
小岳哥嘻嘻一笑，连称不打紧，冲几人做了个罗圈揖，便又笑嘻嘻端了毛巾热水进来。不知怎么，今天李想怎么看小岳哥怎么顺眼，等他倒了水，又端了果子放桌上，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我觉得你今天跟那天不一样了，你今天没抹粉也没带花！”
此言一出，小岳哥脸腾又红了“我，我前日擦粉，把粉盒不小心捏碎了……”
众人皆愕然，随即笑成一团。李想倒没有笑，他很认真对小岳哥说“你用粉，是街上买铅粉么？”
小岳哥点头“是啊。”
“不要用了，那东西伤皮肤，看着白，用上几年，你脸就不能见人了。”
小岳哥大惊“你说真！我从来到青州，就开始擦粉，有两三个月了，我脸，我脸……”他惨叫着往外跑去，不妨一头撞到包厢门框上，李想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想看他要紧不。谁知小岳哥愣了一下便往后退，紧接着只听吱吱声音传来，那门框竟缓缓散了架掉了下来。
李想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什么脑袋，铁头功么？小岳哥低低□了一声“完了，我又要赔掌柜一扇门……”
片刻徐掌柜带人赶了过来，连连向李想等人道歉，给他们换了包厢，看得出徐掌柜很想冲小岳哥发飙，不过小岳哥仍工作现场，只得忍了又忍，只是狠狠向他撒了几个眼刀，吓得小岳哥直往李想身后躲。
几人重坐定，这回不止李想，连两位衙役也忍不住邀请小岳哥坐下了“小岳哥莫要客气，我等衙门当差，也见过一些军中豪杰，却从未见过有小岳哥这般举手投足都这么不凡……”
小岳哥十分郁闷“差人哥哥莫笑话我了，这哪里是举手投足都不凡？举手投足都惹祸才是！前日打水，把辘轳摇杆给扭断了，昨日磨刀，把刀刃给磨断了；今日又撞坏了门框……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回家钱。”
正说着，徐掌柜亲自带了人端托盘进来，骂道“谁要你攒了，早说借你钱让你回家，你偏不肯，我这里呆了两个月，欠我钱越来越多，这么下去，我看你也不用干活了，我直接把你卖到南坊里去抵债！”小岳哥缩了下脖子，却还是小声嘟囔“徐大叔是好人，才不会卖了我。”
“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认作好人……”那掌柜训过了小岳哥，扭过脸对着李想等人变换了笑脸“方才实对不住，惊扰了几位，这几样果子全当小抵赔罪了。”
徐掌柜跟另个小二端却是六角拼盘，精精致致两个盘儿，一盘格子里装着胶枣梨条党梅林檎干狮子糖召白藕，另一盘儿则是或蒸或炸各色果子。几人忙道掌柜客气，又寒暄了几句，这掌柜才退下自去忙了。
掌柜一走，小岳哥长长呼了一口气，几人一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李想忍不住问小岳哥到底多大了，小岳哥挠头道“我丙戌年十一月生……”
大家都吃了一惊，李想是无法置信“你才十二！怎么可能！”确切说，是虚岁十二，而且他今年生日没到，也就是说他周岁才十岁！作为一个理科男，数字类东西再敏感不过，所以虽然才到宋朝没多久，李想却已经把这些天干地支玩意弄得很清楚了，也知道古人习惯说虚岁。这小岳哥虽然脸长嫩，可个头起码有一米七了，居然才十周岁？这发育也太好了。
“是啊，我就是十二，要不然怎么能替我哥哥去接嫂子呢……”岳小哥哭丧着脸道“我过了年就出发，本来想着接到嫂子，五月份正好能回汤阴，结果，结果……呜呜呜，我不敢回家，我哥会打死我。”
三天时间过得很，李想不可能三天之内学会骑马，所以他依然是坐了马车去青州。
这一次赵先生没有跟着去，很显然，被马车颠簸程度吓到不止李娘子。
依然是先去了衙门，汤主簿又细细问了工程进度跟那些做工外乡人状况，然后叹道“小乙哥真是个做事儿人，你来这半个多月，赶得上过去一个月干了。”
李想不是个会说话人，汤主簿问什么答什么，汤主簿见他实是不善言，也就不多寒暄了，直接派了两个衙差去帮他运送东西，不过后李想告辞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朴素？”
李想很是不好意思“今天先去工地安排事情，出来时候嫌麻烦就没有再换衣服，正好一会儿搬东西也能搭把手。”
汤主簿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李想却越发喜欢了。两个衙役一个姓张，一个姓王，姓张那个就是上次陪李想找铁匠人，一见李想就乐了“三天不见，怎么小郎君就成了村汉了？”
李想只好又解释了一遍，那张衙役便叹“但凡认几个字人，有几个舍得下面子去做这些粗活儿？小郎君懂得东西多，有个好家世，却从不我们这些人面前摆架子，实难得。”
李想苦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好家世？我自家也并不算富裕，没有阿姐收留我，怕早就流落街头做苦力了……”
众人也都隐约知道李想是李娘子族弟，似乎是亲戚都死光了才来投靠李娘子，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位李小郎君命也够苦了。
铁匠家里衙门并不算远，几步便到了。李想看了那铁匠做东西，果然做十分精细，滑轮尺寸分毫不差，配套架子钩子也磨光光滑滑看着就趁手。
李想连连道谢，这比他想象好多了，这位杨师傅把牛家村那位老牛手艺不知道要甩出几条街去！他问了价钱，原料加工费一共三十七贯，比全用纯铁估算五十多贯少了三成，这还是因为用铁桦木比较少见缘故，若是一般硬杂木，还会省钱。
“不贵，不贵！”李想托起大那个木滑轮连连赞叹“再怎么说也比铁便宜，而硬度上一点儿都不比铁差，一般硬木用不了多久就会坏了，可这东西耐用性一点都不比铁差，处理好话耐腐蚀性比铁还要好，而且这么轻，用来作动滑轮话，上上下下能省很多人工！”他说话总是有各种鲜词汇，众人也懒得去追究。
这些东西加到一起确实挺沉，尤其铁三角什么很占地方，俩衙役索性跑到车马行雇了一辆用骡拉板车把这些东西装上去。这么一折腾就已经是申时了，冯四向来是个会来事儿，立刻代表李想请大家一起去徐家老店去吃饭——赵先生知道李想不擅长这些，所以特地给了他几贯钱让他帮忙打点这些零碎事情。
一行人把骡车先放到车马行，一行人溜溜达达向徐家老店走去，路上经过街市时候，李想惊喜发现路边有人摆摊卖制作染料原料——确切说是一些山民采摘了一些可以做便宜药材草类卖，而其中茜草跟蓝草什么其实也是非常不错植物染料。李想问了价格，正想掏钱，却被冯四拉住了袖子，冯四替上前去一顿胡侃，八百文茜草五百文蓝草还有其他二百文零碎草木，统共只花了七百文拿下，看李想十分佩服。整整两大捆东西实不好拿，便又扯了路边一个闲汉，与他十个铜钱，让他送去车马行放到赵家车上。
李想看那闲汉走远，便问冯四“四哥认识那人？便把东西给了他？”冯四笑道“不认识，可但凡做这个，周围人一定都认识他，这些东西他便是拿走了也没什么用，谁还因为这种事儿砸自己招牌。”
李想也笑了，他是个老实人，可再老实人那个光怪陆离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以后，都会变得敏感而多疑。这会儿他自嘲想“过去总觉得自己是太老实，所以才过不好……可回到这儿，身边人却都比自己想法简单多了。”
李想正胡思乱想着，姓张衙役撑不住大笑起来“你这冯四恁不老实！又欺负小郎君面嫩，你是不认识他，可他一定认识我跟王大哥，谁还会为了两把子草去得罪衙门人！”
李想听罢不禁莞尔，但还是认真说“冯四哥倒也没说错，青州民风淳朴，便没有两位大哥这里，也不用担心被人骗了去吧！”
几人纷纷点头，青州是个相当富庶大州，仓廪足而知礼仪，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路不拾遗或许有些夸张，但是青州治安确实是非常好。
片刻到了徐家老店，李想一进门就往四周看，便有个厮波过来招呼，李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他“这位哥哥请了，我想问问，小岳哥可还这里帮闲？”那厮波知道这笔钱是赚不到了，但还是笑道“小岳哥后院儿打水呢！郎君若有事找他，我去与你喊他来！”李想连忙道谢，冯四忙伸手掏了两枚铜钱给那帮闲，那人却没收“两步路事儿，哪里好意思收郎君钱。”
别厮波见是专门要找小岳哥，便也不再上来招呼，笑嘻嘻看小二引几人到包厢去，刚刚坐定，门帘一响，小岳哥走了进来，他一眼便认出了李想“是小郎君找我？”李想忙道“上次烦劳了小岳哥，我走得急，竟忘了与小岳哥辛苦钱！”
小岳哥嘻嘻一笑，连称不打紧，冲几人做了个罗圈揖，便又笑嘻嘻端了毛巾热水进来。不知怎么，今天李想怎么看小岳哥怎么顺眼，等他倒了水，又端了果子放桌上，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我觉得你今天跟那天不一样了，你今天没抹粉也没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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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愕然，随即笑成一团。李想倒没有笑，他很认真对小岳哥说“你用粉，是街上买铅粉么？”
小岳哥点头“是啊。”
“不要用了，那东西伤皮肤，看着白，用上几年，你脸就不能见人了。”
小岳哥大惊“你说真！我从来到青州，就开始擦粉，有两三个月了，我脸，我脸……”他惨叫着往外跑去，不妨一头撞到包厢门框上，李想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想看他要紧不。谁知小岳哥愣了一下便往后退，紧接着只听吱吱声音传来，那门框竟缓缓散了架掉了下来。
李想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什么脑袋，铁头功么？小岳哥低低□了一声“完了，我又要赔掌柜一扇门……”
片刻徐掌柜带人赶了过来，连连向李想等人道歉，给他们换了包厢，看得出徐掌柜很想冲小岳哥发飙，不过小岳哥仍工作现场，只得忍了又忍，只是狠狠向他撒了几个眼刀，吓得小岳哥直往李想身后躲。
几人重坐定，这回不止李想，连两位衙役也忍不住邀请小岳哥坐下了“小岳哥莫要客气，我等衙门当差，也见过一些军中豪杰，却从未见过有小岳哥这般举手投足都这么不凡……”
小岳哥十分郁闷“差人哥哥莫笑话我了，这哪里是举手投足都不凡？举手投足都惹祸才是！前日打水，把辘轳摇杆给扭断了，昨日磨刀，把刀刃给磨断了；今日又撞坏了门框……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回家钱。”
正说着，徐掌柜亲自带了人端托盘进来，骂道“谁要你攒了，早说借你钱让你回家，你偏不肯，我这里呆了两个月，欠我钱越来越多，这么下去，我看你也不用干活了，我直接把你卖到南坊里去抵债！”小岳哥缩了下脖子，却还是小声嘟囔“徐大叔是好人，才不会卖了我。”
“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认作好人……”那掌柜训过了小岳哥，扭过脸对着李想等人变换了笑脸“方才实对不住，惊扰了几位，这几样果子全当小抵赔罪了。”
徐掌柜跟另个小二端却是六角拼盘，精精致致两个盘儿，一盘格子里装着胶枣梨条党梅林檎干狮子糖召白藕，另一盘儿则是或蒸或炸各色果子。几人忙道掌柜客气，又寒暄了几句，这掌柜才退下自去忙了。
掌柜一走，小岳哥长长呼了一口气，几人一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李想忍不住问小岳哥到底多大了，小岳哥挠头道“我丙戌年十一月生……”
大家都吃了一惊，李想是无法置信“你才十二！怎么可能！”确切说，是虚岁十二，而且他今年生日没到，也就是说他周岁才十岁！作为一个理科男，数字类东西再敏感不过，所以虽然才到宋朝没多久，李想却已经把这些天干地支玩意弄得很清楚了，也知道古人习惯说虚岁。这小岳哥虽然脸长嫩，可个头起码有一米七了，居然才十周岁？这发育也太好了。
“是啊，我就是十二，要不然怎么能替我哥哥去接嫂子呢……”岳小哥哭丧着脸道“我过了年就出发，本来想着接到嫂子，五月份正好能回汤阴，结果，结果……呜呜呜，我不敢回家，我哥会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