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7.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欢娘那边从晓得被转给柳嵩,一直到塞进柳嵩院里,还不到一两日辰光。来去匆忙,没来得及收拾,她惦记着留东院那罐子钱,好容易见袅烟到房来送茶酒,才托付她将床板子底下罐子带过来,又房摸到个看似牢实地藏住,算是安心了。

    袅烟见她穿着个水粉浅红小妻婚衫,房子里外忙忙碌碌,只记挂着坛坛罐罐,哭笑不得:“我小奶奶,还记得您今天跟舅老爷成亲么?”

    欢娘怎么不记得,就是这样一个命,有什么法子,钱是保命丸,若连那些好容易攒下银子都没了,那才是真没了期盼。

    内宅被人转手,总好过扔到外面被卖来卖去好。还能绝了那混球心思,有个男人身边,就算再懦再没用,总是个屏障。

    那个舅老爷也不是什么能够托付终身良人,可至少见难晓收,没做出将别人家妇人诓出去骗奸恶事。

    这是干什么呢,两个矮子里拔高子?都是禽兽,何必分个你高我低。

    但那姓霍家伙,却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疯子。

    这些时日也听过他那点儿流于外家事,成婚后就是个克妻命,夫人才十五六便难产死了祖籍,留下个襁褓嫡女,早产儿,一身病,由家中长辈看顾着。

    那会儿,他该还是个商户家少爷,半大孩子,玩都是没玩醒,懂什么夫妻感情和父女天伦,后桐城事发,拍屁股溜号,京城发迹后,也没正正经经地续个弦,倒是养了一府姬妾,偶尔送出几个,不管是横着抬出还是竖着推出,再进项几个,挺会保持平衡。

    她实不敢想象,若是跟了他,得是个什么命运。

    他一张嘴偶尔倒是说得甜,可这人有真心么,难。

    待袅烟走了,过了晡时,欢娘才想起柳嵩迟迟没来。

    再过半刻,夜都黑透了,一个老婆子进房伺候欢娘端水卸妆,才说舅老爷那边厢房灯都灭了,不用等了,怕是喝喜酒喝过了头,动不了,主厢睡下了。

    欢娘喜出望外,迭声应下,闹了半日,身乏力疲,洗了就熄灯睡下-

    柳嵩纳妾之后,接连几日,没过欢娘那边。

    柳倩娥得知,叫人把胞弟喊过来,家奴却说舅老爷身子不适,房门关得紧,再亲自去敲门,捶得咚咚响,里头弟弟只有气无力:“大姐先回去,弟弟隔两日再过去。”

    柳倩娥摈开下人,气不打一处对着门吼:“先不是喜欢得紧吗,又怎么缩这儿,我跟你说,你现可是为着老郑家,别小孩子气了!给我赶过去把房给圆了!”

    半天才传来声响,还是老话:“有些不舒服,隔两日再说……”

    柳倩娥这才听那弟弟声音委实虚弱,见柳嵩还是死活不开门,叫来了牛犊子般健壮家丁,撞开门扇,嗅到一室烟熏火燎味儿。

    这弟弟自己个儿拾掇了个炉子,放房里,不知是煎什么,八仙桌上摊着一沓网面白纱,有簇,有糊着黄黄黑黑,看着恶心。

    才几日光景,人都憔悴了不少,穿着个夏秋季节透气宽敞绸子衫裤,两只腿大大岔开,瘫坐木圈椅上。

    柳倩娥这才知弟弟没骗自己,扑过去就变了脸:“你这是哪儿不好了!”迎面一阵混着药恶臭,鼻子都来不及捂。

    柳嵩眼见瞒不过,这才关了门,一边抓挠下}身,一边跟姐姐倒了苦水。

    那日他醉得没知觉,被妓}女爬上攀下,啜咬啃揉强上了一通,次日透支了体力,又因酒醉,浑噩睡了一日多,再等醒过,身子有些异样,j□j极痒,找了个密医,才晓得是染了情寄之疡。

    娶妾日栽妓合欢,红绫被里染脓腥,这种事哪好意思说,柳嵩自己躲房里熬药膏,没料拖了几日下来,还重了。

    柳倩娥前后一听,晓得是霍怀勋使手段,气不打一处,赶紧叫了个信得过郎中上门,给弟弟重瞧了瞧,有些溃烂症状,不敢怠慢,将郎中留柳嵩院子里贴身看着,对宅子里人说胞弟染了急病,吹不得风,只叫嘴紧良哥照顾,不准其他人进去-

    日子一过,柳嵩能下床走动,身子也轻松了半截,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开始朝偏厢耳房那边望,只因郎中嘱过,近期忌行}房,为了来日性福,只能憋着。

    别人不晓得,与柳嵩同住一院欢娘光是闻着旁边屋那气味,也晓得有些问题,再撞了两回那郎中,大略知道柳嵩得了什么病,未免泛些嫌恶。

    这天柳嵩屋里呆不住,姐姐将下人都打发走了,良哥也不,转到自己院里小灶房舀凉水。

    欢娘正小灶里烹粥,一个小炉子边弓着身子,背对着门口煽风点火。

    柳嵩瞧她撅着屁股,耐不住了,过去卷进来摸揉,嘴里也是不歇气儿:“贤惠娘子,委屈你了独守空闺,等过段时日,咱们不负众望,给姐夫哥和姐姐生个小子继香火——”

    大活人娶进来了暂时不能用,逞个手头活也好。

    欢娘这两辈子也没什么洁癖,但得了性}病男人,还是打心眼地厌恶,被他一搂,条件反射地像是沾了臭虫,脚板子痒到心窝子,反肘推开他:“夫人外地,贱妾哪儿来福分当舅老爷娘子——”

    欢娘两只没绑脚跑得飞,柳嵩私人部位敷着药,只恨步子跨不大,没追上,喊:“你怎么还叫我舅老爷,是要我将你婚契丢出来给你这瞎眼蹄子瞧瞧?”原先因为霍怀勋缘故,柳嵩对欢娘有几分避忌,现将她纳了,那股子畏惧也消弭了不少,拿起了几分家主架子。

    时不与我,欢娘只得消他脾气:“夫君。”

    柳嵩听着顺耳,又欲欺身上前得些便宜。男人好用强,怕越是抵抗越是激了他兴致,欢娘以手当槌,朝前猛捶他胸骨,扮出娇状奉态:“好些再说不迟。”

    柳嵩被她生生捶远了几尺远,也只当撒娇,笑着挠一把下}身,兀自念:“姐夫姐姐安排好姻缘,你还有什么不爽,总比往日守空房要好得多。等咱们儿子给姐姐握实了郑家家业,再等我踢走我家那个凶悍妇人,把你转了正都行——”说着又要搂。

    欢娘闪身一避,幸亏屋外那名贴身看护郎中回来院子,见不到柳嵩人影,四处找。

    老郎中循了动静,过来瞄到两人对峙,当是婚二人挨不住分开,躲开人正**,得了郑家奶奶嘱,忙拦住柳嵩:“柳老爷莫急,症忌房事,您这会儿正是收口子辰光,不能这个时候绊了患处。”柳嵩这才随郎中进了屋。

    欢娘后脚离了灶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被那个性病患者挨了一两下而已,浑身作痒,想着待他病好些,难不成还真得要跟他行周公之礼。这种病,谁晓得断不断了根,是不是真能痊愈,传染却肯定是有,想着越发不自,记起天井有几条柚子叶,是家奴拿来熏驱蚊虫,正好消毒避垢,准备拿几条擦一擦身子。

    刚抱了柚叶条准备回厢,门口有声响传来,像是肉撞了土胚声,欢娘眺目一望,腊梅行迹鬼祟,篱墙外探脑望,不慎碰到了墙,心里一奇,打从进了柳嵩院子,不止一回瞥见这丫鬟院门外绕来转去,先还没意,下意识挺直了腰肢,厉声唤道:“贼头鼠脑干嘛!还不进来!”

    腊梅心嗤,有了个活人靠山底气足,声量都大了,真拿自个儿当成了个正主儿呢,慢悠悠过去,施了个半截子礼,特地扯了扯褙子,亮出腰际口缠着银香囊给她瞧,灭她威风,嘴巴毫不客气:“哟,舅姨奶奶啊。什么贼头鼠脑啊说得不动听,婢子不过刚巧打这儿过,行正坐端光明正大,姨奶奶要不是角落里头望得精巴巴,哪儿又看得见婢子。”原先还是东院里死人抱灵婢妾,一年辰光成了给家主添香火肚子,瞧她好不好意思,难不成还真觉得步步高了。

    欢娘过去一年家中遇着这丫鬟,已瞧出她对自己怠慢,只当她就是个跟红踩白性子,瞧不起自己身份,反正不打交道,也懒得理睬,如今才察觉,腊梅近些日子尤甚,这会儿是一脸鄙薄,满口挑衅,又略带些愤愤,倒是像自己碍了她什么路,夺了她什么好处似。

    想到这儿,欢娘眼光落到她腰间鸾带处银球香囊上,明明是头一回见到这物什,又觉有些怪熟,手中柚条一甩,直直打到腊梅脸皮子上,趁她护脸,又将她往后一搡:“你倒真是个知礼节好奴婢哇,顶嘴都顶到我鼻子底下来了!”

    腊梅腰间香囊被她大力一掼,松脱摔地上。

    欢娘比她早一步,飞弯身拾起来一看,只觉那香囊确实是没见过,但手工像是哪儿见过,稍一多想,豁然明白,就跟霍怀勋送给自己那枚珍珠梅花扳指做工雷同,该是出自同一匠人手,连饰物上细小纹路都一样。

    她心里头有了些揣摩,捏住银香球,凝住那婢子,故意道:“你小小个下人,有这样金贵东西,肯定是不知哪儿偷,走,跟我一道去见奶奶!”

    腊梅被她一打一胁,见她不像以往对自己让步,不像家人面前那般软糯,已有些吃惊,再听她说要告状,要去抢银球:“这是舅老爷给婢子。”虽有几分紧张,却又不无得意,正好杀杀这姨奶奶威风。

    这丫鬟果然跟柳嵩有私情。欢娘眼珠子一转,只觉耀武扬威腊梅倒成了自己福音,将银球背到身后,扭过腰儿,避开她夺:“胡说,这东西金贵得像个贡品。我来了这院子多时,也没见过夫君有这类精致物事,别说送给你!”摆出一副与丫鬟争风吃醋样子。

    腊梅眉黛一曲,跳了两跳,唇齿含笑,颇有些怜悯:“舅老爷有些话没对姨奶奶说,可不一定没对婢子说。这银香球儿可是时下大红人岳河郡王那儿得来。”

    岳河郡王不就是霍怀勋背后大靠山?欢娘心里生疑,面上犹咬唇冷眸,煽睫眨目娇声娇气:“是胡说了,我家夫君几时能跟郡王爷攀上了关系!就算真是从皇亲那儿得了什么赏,还能这么大手笔,把这样珍稀小古玩随便给了你这小奴。”

    腊梅是不争赢这口气誓不罢休了:“就不许舅老爷给人皇亲办妥了大事么?舅老爷说过,以后这类东西,多得很!给一两个奴婢又算什么!”

    欢娘晓得霍怀勋跟柳嵩有牵扯,却也想不出柳嵩给那皇亲办过什么大事才被赏了这些贵重玩意,只放心里,暂且不出声了。

    腊梅见她不语,赶忙一把扯过来,将银球塞进荷包里,只当占了上风,不轻不重,傲剜一眼面前人。

    欢娘秀眸忽闪,捻出胸襟小罗帕搁嘴边儿遮住小半,一副讥笑样,媚气道:“那又怎么样,你是舅老爷正经房里人?待你再好,也就是私下哄哄你,见不得人。从今后有我,你这蹄子不消发什么指望。”

    腊梅再瞧不起欢娘,位份上确也压自己一头,现听得血气乱撞,却也不敢真回斥,跺了个脚,闪身跑了。

    欢娘见腊梅离了,转身进廊上阶,又听主厢那头飘来柳嵩上药换纱时呼痛惨叫声,眉头一簇,回屋用柚叶泡水,净了身子,把袅烟唤了进来。

    袅烟见她两条臂擦得辣红辣红,也知道她嫌厌心思,劝了几句。欢娘却把她拉到内帏,悄悄道:“袅烟,你愿不愿意帮我。”

    打从跟了欢娘,袅烟已将她看做主心骨子,比起正经主子,都是通了买卖,身份相近,又亲近一些,再经上次官员驿馆一事后,扯得愈拢,这会子迭声应下:“只要别叫奴婢饿肚皮关牢门挨鞭子,什么都帮。”

    欢娘凝住她目:“有我一日,就算你饿肚挨鞭,我也给你顶一大半下来,你只帮我递个信儿到桐城去,通知柳嵩那个老婆来一趟就行了。你也别亲自跑这事,有人代你做。”

    袅烟一诧:“……哪个?”

    欢娘涓涓动容:“想找人来打压我,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