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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亲事祖母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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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了半日荷包,苏芷晴晌午自然是要困中觉,这冬日午后,天色渐暗,是适合小憩一会儿,待醒来时,天都黑透了。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说话声,苏芷晴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颇有些讶然得发现,那竟是姑奶奶来了。

    苏颂芝此人,与黄氏素来是不对盘,这几日两边也是不怎么走动,今儿个不知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姑奶奶竟走动到大房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可是林姨娘爱子心切,这做些糊涂事,倒也情有可原。老太太一时气愤,如今下不来台,是以我才来寻了大嫂呢。”苏颂芝一边说道,一边抿了口茶,嘴角掩着一丝笑意。

    黄氏轻叹一声,“我近日来,本就惹了母亲几回怨了,只怕去了反倒让她火气上来了。若说这事,本就是二房事,若是二太太去求这个情,才妥当。妹妹与其我这里费口舌,倒不如去找二太太说道说道。”

    “哎,二嫂是个什么性子,大嫂又不是不知道。我若能劝得动她,可还会来求你吗?”

    黄氏听着,皮笑肉不笑道,“只我这人嘴笨很,只怕要火上浇油,妹妹若实不行,去三房看看,许三太太能愿意帮这个忙。”

    苏颂芝见黄氏是说什么也不肯去,只好悻悻起身,走了。

    听脚步声远了,苏芷晴才从床上爬起来,素月走过去,帮她整理头发。

    “姑奶奶怎地来了?”苏芷晴问道。

    “是为了林姨娘事,听说她出了咱们幽兰居,径直去了老太太屋里,怕还是要说大少爷婚事,结果不知怎地惹怒了老太太,现下正院子里罚跪呢。”素月帮苏芷晴盘好了头发,叹息道,“这天气,也是遭了些罪。早些年姑奶奶未出阁时,和林姨娘有几分主仆情谊,这才来。”

    “若当真有情谊,便该去求二太太。这事由着二太太去求情,才显得里子面子周全。若是其他几房,免不得又得让二太太得个刻薄恶名。二太太不高兴,能有林姨娘什么好?咱们这位姑奶奶,还真有点唯恐天下不乱意思。”苏芷晴讽刺道,心下亦是暗暗无奈,眼瞧着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苏颂芝去找赵氏茬,倒是无所谓,可想拖大房下水,就有没意思了。

    想了想,苏芷晴终是留了个心眼,“姑奶奶可是去了三房?去叫玉盘打听打听,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玉盘消息还没传回来,苏朔南已是先到了。

    许是这几日诸事不顺,少年人眉眼间多了分阴霾,他一进屋,便当着黄氏和苏芷晴面,深深行了一礼,连来意都不必说。

    是了,这当口能让他来,也就是这一件事了。

    “我一个小辈,暗里委实不适合搀和这些,只今日一下了学,便听了这事,心下终究是惶恐,左右无门路,才求到这里来。我也不求大伯母去跟祖母求这个情,毕竟姨娘做确实过了。只待会儿祖母那儿,但求大妹妹能帮着说和上几句,杏儿年纪尚小,又病中,还是需要人照顾。”苏朔南自幼过如履薄冰,大概是习惯了扯些理由出来,仿佛如此才说通。

    苏芷晴却是心中感慨,儿子担忧自己生母,这本是平常事,然则这里,便是这点小事,都须得有个挡箭牌才行。这嫡庶之分,当真是天上地下了。

    如果说之前苏芷晴还因了是林姨娘不太想理会此事,如今见了苏朔南,便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这一位她一直是不讨厌。

    “我也不知能否说上话,只能说力而为了。”苏芷晴道。

    苏朔南听闻,微微一笑,“能得妹妹一句话,我便能安心些了。”

    只听苏朔南意思,晚上老太太那儿只怕为了这事要兴师动众一番。母女二人干脆早做准备,待苏朔南走后,就是梳头换衣服,也说了些各自猜测。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老太太屋里丫鬟来说,晚上要各房都过去用饭。

    自头七以后,这还是几房头一回聚到一处,并孙家赵家,都是到齐了。只杏儿因“病还没好利索”,提前支会了不必来。去传话丫鬟还特意说林姨娘也老太太屋里吃,叫丫鬟们都不必等了。

    苏芷晴眼瞧着这架势,只怕苏朔南婚事这是要板上钉钉了,不禁有些替林姨娘无奈。此事若说她私下里运作,给大房三房些好处,待几年后苏朔南出息了,若有苏之合中间穿针引线,说不得就有好人家来说亲,到时候赵氏再拦着也是不好。

    可如今这窗户纸若是被捅破了,只怕苏朔南就真要非赵颖不娶了。

    说是一起用饭,其实还是分桌,男人们一桌外头,中间隔了屏风,女眷们则里头。

    老爷们儿自然说些老爷们儿事,有女人们,反倒说不痛,很就各自散去,里头那桌却是越吃越慢,待撤了汤菜,又上了茶点心,老太太俨然就是不想早点散意思。

    “烤梅花糕,叫孩子们尝尝吧,梅是摘,香味正好。”老太太一边说,自己也捻了一块。

    几个小吃过了,又各自喝了茶,乖乖坐着椅子上,难得一动不动。这晚上氛围颇有几分诡异僵硬,让向来活泼几个也跟着沉默了,房里难得安静起来。冬日天寒,大家多是歇早,尤其是孩子们,少有到这么晚,很就哈欠连天,尤其是苏雅兰没心没肺,一张小脸摆明了不耐烦,要回屋睡觉。

    “孩子们都是困了吧。就先回去吧,你们几个再陪陪我这个老来烦。”老太太见差不多了,就开口把孩子们先打发了。

    “母亲说哪里话,能陪着您是我们做晚辈福气。”赵氏急忙接上一句。黄氏招呼着丫鬟们把一众少爷小姐统统都带走了。

    不一会儿,屋里静了许多,只余下三房太太们,姑奶奶苏颂芝,加上赵氏嫂嫂。

    “赵家媳妇儿,按理这是我们苏家家务事,只是又关系着你家颖儿。这才把你留下了。这头一句,我却是要说说二太太。你公公孝期还没过呢,虽说这年关到了,你这时节去议朔南婚事,也太不成体统了!你们心中且还有这些个长辈吗?”

    赵氏听闻,立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委屈道,“本是准备过了年再议,这几日也不过私下里与嫂嫂说几句闲话,也不知是哪个碎嘴,就传到林姨娘那儿去了。这生辰八字未换,也没寻过媒人。媳妇儿再不知好歹,也不敢年前议这事啊!”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这些日子,我还当你是什么都敢呢!”

    赵氏脸色一僵,心中转了数念。说起来,老太太已很多年未当着旁人面儿不给自己脸面了。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通,老太太这是为何发难。

    “母亲消消气,二嫂横竖也不是故意,莫气坏了身子。”苏颂芝适时开了口,然则那幸灾乐祸揶揄却是掩饰不住。

    赵氏怨毒得看了她一眼。

    说来老太太对苏朔南找这门亲事,也是极不高兴。

    苏朔南虽是姨娘生,但既然已养赵氏名下,那便是苏家小辈里大一个。他若是婚姻门第太低,对其他孩子也是不利。苏之合是有品级,有官职,自不会让女儿儿子低娶低嫁,也不必忌讳二三房儿女亲家门第。二房三房儿女却都是要比着苏朔南挑亲事。老太太之前便知这儿媳妇眼皮子浅,却未料到竟是这般浅。

    她也是知道,赵氏是因为苏朔南非自己所出,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也不肯给他寻门好亲事。只若苏朔南没有好亲事,苏如絮就能有好了吗?想不通透这些,也难怪连个小地方都管教不好。

    只她先头和赵家已提过了,若是老太太再出面反对,可不就明摆着是嫌弃赵家门第太低?是以便是林姨娘求过来,老太太也只能接着这个茬,把事情放到台面上说,再看看有个什么办法。

    说来也是有趣儿,苏家本是锦州一落魄户,也不知是怎么换了风水,到苏家老太爷使,竟是一个个都高娶了贵妻。

    苏老太太年轻时也是当地一乡绅庶女,只因生来便有眼疾,才不得不下嫁苏家。而她三个儿子,大房三房都是高娶,一个是将军府庶女,一个是大商贾独女,只赵氏是个平常出身好拿捏,她才舒心了些。虽说当年她做儿媳妇时,也没少欺压婆婆,轮到自己做婆婆了,媳妇们又都离着远。老太太之前也没怎么斗过法。

    苏老太太这一生,虽说生活有些穷困,但大半时间心却都是顺遂。

    且她觉得自豪,自家三个儿子个个都出息了,当年落魄户,如今也成了锦州城首屈一指大家族,可见高娶贵妻是极明智。

    老太太本是想,如今有苏之合京中搭桥,几个孙儿辈但凡有些出息,也该叫他们如父辈一般,才能继续广大门楣。

    谁成想,这头一遭,就被赵氏给搅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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