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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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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禛今天谈性似乎格外浓厚,前往约定地点路上,甚至还有闲心对宁云晋抱怨。

    “当年朕刚刚登基时候,可用之人寥寥无几,高居庙堂之上,根本没办法对民间情况进行了解。天下人都知道要想探听消息,好两个地方便是酒楼与青楼。”

    只听他道,“可惜这两个地方需要成本太高,知名地方又被其他势力把持着,朕思来想去,便开始育婴堂安插人手。”

    宁云晋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厮登基时候似乎才八岁出头吧,居然那么小就这么妖孽了!要夸一声真是老谋深算么!?

    “皇上英明神武。”宁云晋睁大眼睛,一副顿然醒悟样子,“育婴堂各府各县都要设立,如果安插些人进去确实一点都不显眼!”

    “你这孩子果真是聪明,不愧是祭天者。”文禛赞赏地摸了摸他头。

    宁云晋垂下头装作害羞样子,眸子里却写满了阴沉,他现心情实有些复杂,不太想与文禛虚与委蛇。

    幸而距离城门越远,聚集难民就越多,当文禛看到那些衣衫褴褛饥饿灾民靠着一起蜷缩各种简易棚子时,便越来越沉默了。

    “水患居然有这么严重?”

    宁云晋解释道,“现聚集来大部分都是佃农或者早已失地靠着打短工人,他们大多原本就只有一间破屋,如今不少地方被淹,除了逃离原地也就没别生路了。”

    文禛沉默了,他知道宁云晋这还是说得含蓄。

    江南地区情况一直是朝廷关注重点,这里土地兼并十分厉害,失地或者少地农民越来越多,他们只有去给大地主当佃农,才能勉强维持生计,但是去年一场大旱使得地里几乎颗粒无收。

    管之后自己主持祭天求雨,让农人可以补种一些短期作物,但是那些连交租子和赋税都不够,佃农们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年,却又雪上加霜再遇上一场水患,地里庄稼又被淹了,其生计之难已经可以想象,只怕除了卖儿卖女也没有别生路了。

    正如他猜测那样,当他们到达一个搭了不少棚子大坪时,便看到一个棚子前十分热闹。

    文禛让宁云晋搀扶着自己去看,便看到里面跪着不少小孩和少数年轻妇人,小孩有男有女,脸上还带着泪痕,而那些妇人却神情麻木。他们头上都插着草标,正有几个衣着整齐看着像是管家或者人牙子人正问价。

    “小丫头斗米二八便卖。”

    “一千二百钱可以置换一个男孩,已经能干活了,有买回去当小厮没有?”

    “麻利妇人千钱便可以交易。”

    即使那些孩子或者妇人们身后人高声叫卖,但是也还是看人多,问人少,偶尔有几个相貌周正丫头小子被看中,便是母子或者父子抱头一阵歇斯底里哭嚎,接着卖身契上按下手印,便成了别人家奴隶。

    即使身为佃农生活艰苦,可是那也比为人奴隶强,至少还是自由人。身为奴隶,自己子孙后代便也只能世代为奴,遇上好主人还好,遇上苛刻甚至性命堪忧,若不是实没法生存下去,没人愿意做这样决定。

    退出那个大棚,文禛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入关之前奉天族便一直是奴隶制,可是近些年,真正当做奴隶使用大多是战俘、罪犯,虽然还有一部分自愿拜强者之下为奴,但是那部分人已经不能被称为奴隶了。

    如今这样让治下百姓活不下去,只能卖儿卖女,甚至卖掉妻子,以求生计,这对文禛这样追求完美施政者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现米价多少?”文禛冷冷问道。

    “前两天听说城里斗米涨到一两三钱银子。”宁云晋答道,“现食物涨价很,一天一个价。”他懊恼地道,“原本我还想给您弄点鸡补身子,结果两只大鸡就要价千钱,初鸣小鸡也要五六百钱。”

    这惊人物价让文禛心惊,可是看到宁云晋似乎因为没能好照顾自己而羞涩样子,心里却暖洋洋。

    即使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身无分文情况下能够让两人都不至于饥饿只怕已经是了大努力了,又有谁忍心苛刻!?

    “你是个好孩子。”文禛拍了拍他肩。

    之后路上文禛一直沉默,到了联系地点也只是静静观察着周围灾民百态。

    宁云晋正好心情也十分复杂,还没从二娃消失心里落差中恢复,就要费心机应对文禛,接着又突然知道关于育婴堂事情,实是让他有些心烦。

    两人各自沉默着,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便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两人所棚子十步之遥停了下来,驾车人跳了下来之后,满头大汗四处张望。

    文禛气质实太过鹤立鸡群,白皙可爱宁云晋也根本不像是那些受灾了小孩,他们两人管穿着普通旧布衣,但是周身却干干净净,不像那些衣衫褴褛灾民,能让人一眼辨认出来两人不同。

    那人几乎是一看到两人便径直走了过来,神情中有掩饰不住激动。宁云晋甚至看到他眼中居然有闪烁泪花,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出色。

    “皇……”

    文禛伸手阻拦他想要行礼动作,“老于,让我们上车,去杭州。”

    被称为老于人连连点头,他发现文禛似乎行动不便,立刻想上前搀扶。

    文禛没有理会他殷勤,重量还是放宁云晋身上,老于只好连忙给两人撑开油纸伞,为他们挡住那连绵细雨。

    老于也知道这灾民众多地方不是说话时候,万一曝露了皇上身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等两人上了马车,他便驾着车飞驰。

    下了这么多天雨,即使是修整后官道也都泥泞不堪,宁云晋这么一个健康人都被颠得浑身不舒服,别提浑身是伤文禛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文禛正拧着眉头忍痛,犹豫了片刻,便撩开帘子对老于喊,“慢点,慢点,有伤呢!”

    小孩活蹦乱跳地自然不是有伤那个,老于吓得手一哆嗦,缰绳一拉速度便慢了下来。

    其实即使马车慢下来,也没有强多少,该颠簸地方还是一样颠簸着,但是至少能让车厢里人缓口气了。

    等到行了片刻,远离嘉兴城一些后,文禛移到车厢前面,问道,“老于,现是什么局势?”

    毕竟下着小雨,官道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走动,这时候说话便也不需要那么顾忌,老于一边驾车,一边道,“皇上,这几天可是乱得不行,您失踪消息让周大人急坏了,他和太子一边下令大肆捉拿刺客,还要求拿着您和宁二少爷画像寻找。可是宁大人说如今刺客身份未明,不能让皇上您失踪消息传出去,后还说动了侍其大人,只私下里偷偷派人寻找您。”

    “周升那个蠢货!他脑子里难道装是稻草,太子不懂事,他还会不知道轻重吗!”文禛已经将这浙江总督恨上了,他自己这一次遭罪,还有如今浙江惨状,让他想起来就生气,怒极攻心之下,他猛地咳嗽起来,居然咳出了一团黑血。

    宁云晋被吓了一跳,连忙帮他敲了敲背,又马车里找了一块干净帕子递过去。

    文禛看他脸上毫不掩饰关切,不禁心中一暖,给他递了个自己没事眼神,又问,“现城里情况如何?物价几何?”

    老于对周升其实也是说不出鄙视,这人除了捞银子和拍马屁之外没有半点本事,他若不是先皇为长公主指驸马又怎么能当上浙江总督。如果不是皇上刚才梳理清前朝权臣,还不方便动宗室,早就把那人撤了。

    不过这些话他身为臣子可不能乱说,只得将自己了解到情况一一道来。

    老于说都是今天物价,比宁云晋知道得详细,听到油价与猪肉都涨到一斤一钱,文禛惊道,“前两年油价不是只要每斤百文,怎么会这么短时间涨如此之多?”

    “还不都是饥荒闹!”老于叹息道,“去年旱灾之后,有些地方还生了蝗灾,粮食连人都不够吃,别提养牲畜了。现城里油盐米这些已经开始有价无市,价格飙升,再不平抑物价,只怕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

    文禛脸色铁青,狠狠一捶车壁,“周升干什么吃?”

    “他现一心盯着抓刺客事情,哪有心情管这些。”老于不满地道,“明明侍其大人都赞成让宁大人负责,他只需要配合就行。”

    文禛气愤之后渐渐恢复了冷静,“送我们去杭州,然后联系宁敬贤。”

    “可是您伤……”老于有些为难。

    “不用管。”文禛淡淡道,“疾驰吧。”

    他命令老于不敢不从,只得马鞭一挥,驾驶着马车朝杭州飞驰,车厢中两人则闭着眼睛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