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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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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已升,光辉透过窗扉照进云锦榻上,床里少年摸样的人,缓缓的起身,乌发若上好的锦缎顺着雪白的亵衣迤逦开来,他静坐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那个代价,如此看来,却还是有些用处。’偏头看向铜镜,镜里的人也正在看他,清朗疏俊,便如九天之上垂云的仙人,无喜,无悲。

    他随手将外袍搭在身上,打开房门,早就候在外间的仆从鱼贯而入。

    由着他们为他净面,着衣,束发,他微微勾起唇角,阳光落入铜镜中,镜里的少年雪衣乌发,颜容悱恻,一双墨玉眼眸干净温柔的恍如春日里天山之上的雪水,生生的让人觉得江南的春风不及他一丝温柔,江南的桃李菲菲不及他一丝光彩。

    哪里还有方才半点无喜无悲的摸样。

    ‘甚好。’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天很蓝,风很暖。

    满枝的花开得正盛,朱红色的花盏在如氲的繁叶中若隐若现,偶有微风掠过,就有花瓣飘飘落下,停在树下人皎若冰雪的衣面上,于是几点淡嫣的绯红便在满目雪白的袍衫间缱绻开来,夹杂着清清淡淡的幽香。

    迤逦的黑发明泉一般顺着玉色的肌肤流淌至玉色的锦缎,少年侧卧在细细雕花的紫衫木榻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书卷,褪去了笑意的脸上恍如冰雪砌就,白玉雕成,煌煌如华。

    极致的黑,极致的白,在这漫天飞红之中,若最明亮最耀眼的闪电以一种美到极致的姿态,摧枯拉朽,披荆斩棘的震在来人的眼里,生生的,惊心、动魄。

    一步一步地走近,杜云下意识的抿唇。

    那人抬起头,浓如鸦羽的眼睫下,一双透透彻彻的眸子玉色熏晕,便如九重宫阙之主俯瞰世间,说不出的清冷,道不尽的寒寂。他微微勾起唇角,眼里的冰山雪海却在抬眼间尽数化为春日里天山之上的雪水,干净而温柔。

    那一刻的风景,该用怎样的言语去描述?

    该用怎样的笔墨去形容?

    又该用怎样的灵魂去铭记?

    阳光漏了几缕在杜斐的面上,他微微眯了眼,放下手中的书卷,从榻上起得身来,几瓣花从那乌黑的发际,落于那雪色的衣襟上。

    杜斐唇角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看着面前的端正凝肃的青年,“你是?”

    一时间,一种酸涩从心里最柔软的角落猛然间袭来,猝不及防,而又势不可挡。‘果然不记得了么?’强压下眸中震荡:“杜云。”

    杜斐瞬间明了:“表兄?”

    青年默默点头。

    “五年不见,我竟是一时没认出来,”杜斐淡淡勾唇,“说起来当年表兄待我可是极好,是我的不是了。”

    杜云望着那人面容,浓如鸦羽的眼睫笼着眸光,让他看不清神色。

    负于背后的手一点点的握成拳。

    “无碍。”

    四月十五,宜出行。

    杜云找到杜斐的时候,他正沏茶。

    茶总有沏好的时候。

    “表兄此来有何事?”

    杜云敛去目中微光,神色淡淡的道:“大父让我带你去走走。”

    闻言,杜斐唇角弯弯:“我正有此意。”

    暮春的天空恍若上好的碧瓷,美好的让人的心生生的柔软了下来,屋檐下街道旁,煮着吃食的老者慵慵的掀开盖子,汹涌而出的蒸汽涣散开来,模糊了容颜。

    坐在市井上最常见的酒肆里,杜斐从楼上遥遥望去。

    长袍广袖的书生,佩剑而行的武者,放声吆喝的商贩,微笑或者哭泣,安然或者愤怒,愚昧或者清明,人之百态,就在这里。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了。”

    杜云闻言握杯的手一滞,些许酒水溢了出来,沾湿了指间,他抬眸向那人望去,阳光下少年的侧脸晶莹的几近透明,乌眉,凤目,淡唇,他悠悠含笑,惬意而满足。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身子弱,又想出门,大父不许,还是你便偷偷带我出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人。我很开心,倒是累了你,回去被二叔狠狠打了一顿。”

    “表兄,”杜斐忽而转头一笑:“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杜云深湛如海的目光有一瞬间恍惚,心下各□□绪疯狂翻转,他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所有的问询却终是在下一刻逆流。

    “杜云!”楼下忽然走上来一个青年,他几步扑过来,一手搂住杜云,一手撑桌,笑道:“果然是你,我在楼下看到还不信呢!”

    这人生的俊朗挺拔,一笑间阳光开朗,让人生出好感。

    杜云眉峰一皱,袍袖轻卷,那人的手就被拂开,“你怎么在这?”

    “你还不知道我?”那人也不恼,“自然是去给凤绝捧场。不过,这位是?”

    他转头看了一眼杜斐,这一望,却是愣了。

    少年坐在那里,并未看他,只是浅浅的笑着,在这样的阳光下,在带着温软调子的叫卖声里,恍若细细的碧柳划过湖水而生的细细纹路,凝聚了所有的光芒与温柔,让世人不由醉于其中,世世不得醒。

    于光只觉得身体内所有的血液在一时间全部奔涌向心脏,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似鼓。

    不过一瞬,自此念生。

    缘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人看了他一眼,眸色干净的不可思议。

    “杜斐。

    二

    此时的春风正温柔,轻轻慢慢的,吹皱了一湖碧水,吹落了几点繁花。

    毅勇侯府。

    西苑。

    几位长袍广袖的书生正向一位年轻人行礼,那人生的俊朗挺拔,一笑间阳光开朗,令人易生好感。

    “好了,快进去吧!”

    那几位书生也知趣,潇洒的拱了拱手,入得苑去。

    阳光渐渐地浓烈起来,墙角处几朵素色的小花伸展了腰肢,纯净而美好。

    一顶素色小轿从那头晃过来,于光神色一亮,迎了上去。

    已有下人恭恭敬敬的将轿帘掀开了。

    少年迈出轿门。

    “第一次出府参加诗会,大父不免叮咛些,”杜斐见了于光,笑道:“倒是让于兄久等了。”

    于光打了个哈哈,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阳光映的杜斐的眸光浅浅淡淡的,看不清楚神色,于光偏只觉得那里一定是温柔干净的不可思议吧。

    一抹春日,满地花阴。

    青衣广袖列坐流觞,管音丝竹之声绕耳。谈笑无白丁,风雅自生,是谓诗会。

    此番诗会的发起者是小侯爷,坐庄的自然是于光,他指着那缓缓流淌的溪流道:“如今春日方好,流水潺潺,何不以水为题?”

    众人望去,眼前碧透的溪水间,夹杂漂浮着片片花瓣,粉白黄红,煞是好看,溪底沉着圆润的卵石,远光映下来,恍如白玉一般,不由轰然应和。

    能有资格参加此诗会的,文采自是不俗,一时间所谓“流水无情”;所谓“落花狼藉”;所谓“春来春去”之词不绝于耳。

    于光却有些漫不经心,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诗会,纵使名义再风雅,终究不过是读书人追名逐利的途径之一。他举办诗会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找个由头约那人出来,为了能多看他几眼而已。

    如今那个人就坐在他身侧,眉梢眼角笼在淡淡的光里,明净透彻的如那万梅林中偶尔惊起的一场漫不经心的温光华梦,让他恨不得所有人都消失,只剩他和他才好,他又怎么听得见去一词一句?

    “不知这位公子可是愿意赐教?”

    正当于光神思不属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惊了他一跳。

    他顺声看去,那人他是知道的,寒门士子薛定赫,广有才名,诗会诗会,以诗会友的事并不少见,这少年此番便是挑战了。

    只是,他请的对象却是杜斐。于光微微皱眉,杜斐是生面孔,又坐于他身侧,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大多不会选择这样的对象。

    杜斐看了那少年一眼,唇角微勾,“好。”

    见杜斐已然应战,于光眼角一扫,正巧远处落花纷繁,随道:“以落花为题吧!”

    “公子先请。”薛定赫道。

    杜斐闻言神色淡淡,接过侍婢呈上的纸笔,深思片刻,方下笔。一时间笔走龙蛇,那侍婢也是风雅之人,见了,竟是不由念出声来:“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

    念完最后一句,那侍婢却是痴了。

    一时间,众人皆寂。

    光阴如此无情,昔日红颜,今日老翁,世事不过如此。

    那日诗会之后,随着《代悲白头翁》的流传,杜斐的身份也不可避免的被好事者挖了出来。

    大秦朝赫赫世家的继承人于古寺中守孝五年方方回都,这样新鲜而神秘的事情,对于听惯了陈词滥调的洛阳人来说,无疑拥有极大的吸引力,杜斐瞬间成了市井谈资。

    杜斐知道这个消息时,不置可否,只是伸手合上了窗,沁白如玉的指尖按上细细雕琢挑染的牡丹窗扉上,阳光漏过缝隙照见了窗前人的面容,清俊至极,安然至极。

    何必在乎?这世上再多的喧嚣也终有落幕的那天。

    时光匆然而过。

    转眼已是四月。

    风疾雨落。

    碧色的湖水泛着阵阵涟漪,漾起无根的浮萍,凋零的花叶,波色叠叠。

    少年行在白玉桥上,宽大的衣袖在风中和零散的发丝一同纠缠,透明的雨珠顺着他白玉般的额流下,润湿了浓如鸦羽的眼睫,他半阖着眼,神色安然。桥头撑着油纸伞的华服青年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那雪衣,乌发,长眉,凤目,淡唇的少年一步步的走来,从烟波忽生的白玉桥上走来,明明灼灼,恍如仙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微带嘶哑的声音:“公子,可要伞?”

    他看了他一眼,霎那间,他只觉得什么白云苍狗红尘紫陌空山雪雨柳色星河,统统都在那双眼里褪尽了颜色,磨平了轮廓,湮灭了痕迹。莹若玉髓的指扣上了伞柄,“多谢。”

    那一刻,他只看到了他,只听到了他,只·····感受到了他,至于他的身体,他的血液,他的肌肤,是些什么呢?无论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撑着油纸伞渐行渐远,剩下的青年站在雨里看着消逝的衣角,忽而一笑,眉目怔忪。

    “我这是着魔了么······”

    那说不出的惆怅的声音,慢慢消散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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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回来了。”等在门前的仆从上前一步,接过杜斐手中的伞,“大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恩。”淡淡应了一声,杜斐正欲进得堂去,忽而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道:“那把伞,好好保管。”

    许是下雨的原因的,恐堂里光线昏暗,下人点了两排铜盏,尺长的红烛盛在里面,映得灯火通明。杜云坐在一侧的椅上,从杜斐的角度望去,背脊笔直,恍如松竹。

    “表兄。”杜斐唤了一声,便见那人的转过脸来,深湛如海的眸光刚压在他身上,一双锋眉就皱了起来。

    “我去换衣服。”杜斐笑笑,在他还未说话之时,就进了内室。

    用上好的丝绢将发鬓擦干,又换了一身罩纱长袍,杜斐方出来。抬眼看去,果然那人的脸色好上了很多。

    “我去湖上走了走,没成想倒是遭遇了一场春雨。”杜斐坐在那人身侧,唇角含笑道,“要不是一个好心人借了我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清朗明净的声音少有的带了一丝似真似假的委屈,此时他便像一个像兄长撒娇的少年一样,顷刻间就将杜云心里的怒气熄灭了,何况纵使有万千怒火,他也发作不出一分一毫。

    “下次出去记得带侍卫。”

    “好。”少年淡淡的勾唇,笑容温暖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