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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脑可以接受劝告, 但是心却不能,而爱, 因为没学地理,所以不识边界。

    ——杜鲁门·卡波特别的声音, 别的房间

    江叔把司芃放到山脚下的公交车站。

    等了半个小时, 才来一辆公交车。司芃上车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头挨着车窗玻璃想事情。

    她印象中的彭光辉开朗健谈,不太可能自愿去那么寂静的地方。要真是被蛇蝎母女困在那儿, 她得想个办法把他弄出来。

    弄出来得要人手,且能彻底压制住对方的好汉。还得弄辆车,彭光辉那样的身体状况,光靠人抬不行。最好是救护车,不然她怕转移的时候, 他受不了这剧烈的刺激, 死了。

    死了有什么用。想和金莲陈洁正面交锋, 她要确保彭光辉在她手上。可她已经露过一次面, 再露面,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还没想到万全之策,额头猛地撞上玻璃,未反应过来,“咚咚”连撞好几下。原来是公交车路过一个被挖烂的大坑,整个车身都在剧烈颠簸。

    司芃摸着额头, 心烦意乱朝司机喊:“师傅, 都开得和蜗牛一样慢了。请你开好一点, 别专往坑里开。”

    司机嘟嘟囔囔地回话,司芃没听。她想,还是先让蔡昆开辆车过来再说,天天坐公交车都坐烦了。

    电话打过去,蔡昆的那声“喂”压得很低。司芃没在意,直接开口:“蔡昆,去借辆车开到D市黄田来。”

    “司芃,你要车做什么?我现在有事,要不,你找小米。”

    司芃这才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像是哭过,一愣后脱口而出:“孙莹莹出什么事了,还是她的宝宝出事了?”

    这个周二下午,司芃又跑回灵芝区。

    孙莹莹早已出院,住在永安村12栋202室,蔡昆宿舍的隔壁。两个多月不见,她的脸憔悴得像个垂危病人。

    司芃轻轻走进这间卧房时,孙莹莹还未睁开眼。床的里侧睡着两个十分弱小的宝宝。她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看,只觉得她们好小,从头量到脚,怕是没有她半截胳膊长。

    孙莹莹睁开眼,咧嘴一笑:“你来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已失去光辉,司芃不忍去看,指了指那个更小点的宝宝,问:“她好了?

    电话里蔡昆说两个小的都有先天性心脏病,司芃才知道。这种事情,孙莹莹自然不在朋友圈里发。

    “她没有肺炎,便先出院了。小的还在医院。”

    “她们的心脏病严重吗?要动手术吗?”

    “室间隔缺损,医生说自行愈合的可能性不大,建议半岁后做检查再决定手术。一个孩子就得十几万的手术费。”孙莹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颓丧地靠在床头。

    司芃盯着她的脸问:“你是不是服用促排卵的药了?”

    “别问了,司芃,我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孙莹莹扭过脸不看她,“医生说不一定有关系。”

    “丁国聪他就真不要这三个孩子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跟你说什么?”孙莹莹凄惨一笑,“你自身难保。”

    “再自身难保,也比你一拖三强。等蔡昆回来,我们带几个人去他工厂里逮人。”

    “都试过了,”孙莹莹坐起来,抓司芃的手,她明明穿了很厚质地的法兰绒睡衣,那手依然冰凉。

    “家里他已换了门锁,还让物业在那里守着,不许我进去。工厂的人说他出国了。他常去的休闲场所、酒店,蔡昆都带人去找过。”头埋在胸前,似乎这具躯体无力承担思想的重担。“他跑了,彻底跑了。”

    司芃把她搂到怀里。孙莹莹大哭出来:“司芃,你说我们怎么都这么命苦?”

    哭声把两个宝宝吵醒,孙莹莹止住哭抱起小的:“不哭,不哭,妈妈在。”大的还在床上闭眼嚎啕,就像个无牙仔。孙莹莹瞥了司芃一眼,“你抱一下她啊。”

    司芃犹豫着把手伸出去:“我怕抱坏了。”

    抱在手上两分钟,宝宝们也没止住哭。司芃抬头问孙莹莹:“要怎么办?”

    孙莹莹愁得也想哭,“我也不知道啊。”她看下时间,“是不是该喝奶了?我去冲奶粉。”她想把手上那个也给司芃,司芃已先放下大宝。“冲奶我去,你哄她们。”

    “你会冲吗?先调温水,不能超过40度,……”

    还好,司芃在咖啡店里学来的手艺还没丢,虽然从没泡过奶,手脚也不慌乱。

    含住奶嘴,两个宝宝终于不哭了。司芃长舒口气,望向孙莹莹的胸部:“你咪咪那么大,一点奶也没有吗?”

    “它就是不来奶,我也没辙。”

    没奶的话,三个孩子,光是奶粉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司芃问:“丁国聪怎么突然变这么狠?因为是三个女孩,还是体质不太好的女孩?”

    “他知道我家情况了,说我的基因有问题,这三个孩子不能要。”

    “你不是一直没向他交代过你家的情况吗?为什么要这时候坦白?”

    “我傻啊,我会说吗?”孙莹莹泪流满面,“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见不得别人好的贱人!”

    她生下孩子后,小姐妹组团来探望的都有好几拨。大多数都艳羡嫉妒,说莹莹命好,安安心心地养好身体,以后带好孩子,就是福分。老丁厚道疼人,生三个女孩子都这么上心的男人少见。

    偏偏有一个小姐妹看到房间里只有一个孩子,便问:“其他两个呢?”

    孙莹莹半是心疼半是炫耀地说:“老二老三在新生儿科,马上就到探视时间,老丁眼巴巴在那里陪着呢。”

    明瑞医疗是生产、护理一条龙服务。她生完孩子,便搬到另一栋里的月子中心。

    那姐妹把瓜子吐掉,嘟囔一句:“我去看看。”也没人在意她。

    二十来分钟后,等探视的人都走了,丁国聪回病房便很生气地质问她:“你都生孩子了,你娘家怎么还不来人。”

    孙莹莹还是想忽悠过去:“他们都是农村人,来这里什么都不懂,让人看我笑话啊。”

    丁国聪冷笑一声:“孙莹莹,你是来骗婚的,对不对?你妈是个疯子,在家里被锁了好几年,你跟了我之后,才把她弄进精神病院。你还有个弟弟,一生下来就是脑瘫……。”

    孙莹莹听得魂飞魄散,即刻就从床上滚下来,想去抱丁国聪。她解释说:“我妈不是天生的疯子,她以前很好的,爱笑还爱唱歌,是因为生了我那弟弟,养不活扔掉了才疯的。我那弟弟脑瘫也不是遗传,是因为生不下来,缺氧造成的脑瘫。”

    丁国聪甩开她手,夺门而出。孙莹莹还在坐月子,还有大宝需要她照顾,只能不停给他打电话,人不接。微信里发了上百条解释、赔礼道歉的信息,人懒得看了,直接拉黑。

    焦灼不安地等到第三天,丁国聪还没出现,孙莹莹这才找蔡昆,让他去灵芝山下的别墅看看。人去楼空。那个说要照顾她和孩子一生一世的男人,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连医院里的住院费用都没缴清。

    简直不敢相信。

    晚上蔡昆回来,孙莹莹焦急问他:“小宝宝情况怎样?”

    “今天不呛奶了,咳喘也有好转。医生说他们医院目前的医疗技术设备都是S市里最好的,不建议转院。”

    “明瑞当然好了,可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付。”孙莹莹道。

    “还欠医院多少钱?”司芃想起前几天痛痛快快给出去的那张支票。妈呀,她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浑不吝,不那么无所谓?虽然那些钱对四个血液病的孩子一样重要,但人总有亲疏远近的区别。

    蔡昆拿了医院的费用清单出来。“莹莹给了我十二万,我自己还有五万,都交了后还欠医院十三万。那家医院比公立医院收费贵一倍都不止。如果小宝后续治疗还在那边,还得花个五六万。”

    司芃掏出那张银行卡:“这卡里还有十六万。”

    孙莹莹和蔡昆都盯着她。司芃说:“不是让你们去医院里交费用的。养孩子的支出太大,没钱的话,很难熬过去的。欠医院的钱,我会想办法。”

    哪怕是危难时刻,孙莹莹的话也比心思快:“你怎么想办法?找凌彦齐要?”

    “找他要也没关系,他会给我的。”那口气,好像她已当了人名正言顺的媳妇,而不是被赶出来的。

    孙莹莹一怔:“你不打算和凌彦齐分手?”

    “不分,有种卢思薇来揍我啊。”司芃哼哼两声,又想起一个人:“蔡昆,现在盛姐在干嘛?”

    “她家小儿子刚上小学,没法做全职工作,在一家酒楼里当洗碗工。”

    “让她过来照顾莹莹和宝宝。”

    “为什么要她来照顾?”孙莹莹皱眉,她和盛姐在咖啡店里就一直不对付。

    “你要是不想得产后抑郁症,就得有个人来帮你带小孩、分担事情。”看孙莹莹瞅着自己,司芃连忙摆手,“别指望我,我要喜欢带小孩,为什么不生一个给自己玩?盛姐有经验。”

    “有经验又怎样,她很懒啊。”

    “懒能一个人带大两个男孩子?懒的话,大儿子能考上灵芝区最好的中学?外面的育儿嫂是好,可我们请不起。盛姐和我们在咖啡店呆过四年,除了懒点,没造我们的谣,没向麦子和龙哥告过密,这点已好过许多人。”

    见孙莹莹不再反对,司芃头撇向蔡昆:“现在就打电话让她过来。”她指了指隔壁空着的卧房,“让她和小儿子搬过来住这间房,薪水,先给四千吧,以后我会补给她。”

    蔡昆走去客厅打电话,司芃见那张银行卡还在被面上,捡起来递给孙莹莹:“之前不是说,做孩子干妈,得送一块二十克的生肖金牌?三个宝宝要六十克,现在金价三百元一克,我这十六万,还是金店搞活动打了个八折。”

    孙莹莹头扭过去不肯接:“司芃,我要是野鸡变凤凰了,你跑来做我孩子干妈还说得过去,我现在……,你和我沾亲带故,不怕惹一身骚。”

    “别矫情了,你现在不靠我和蔡昆,难不成想带着三个孩子去大马路上?这张卡的密码是XXXXXX,盛姐的工资也从这里面付,省着点用应该能撑半年。”

    孙莹莹呆坐片刻,默不作声接过卡去,侧躺在床上,背对司芃。

    司芃以为她要睡觉,想转身离开,又忍不住回头叨念两句:“三个宝宝都是早产儿,抵抗力没有别的足月的孩子好,又是冬天了,容易感染,你心里要有数。哪怕……再难过,你也要打起精神来。”

    看上去和毛毛熊一样臃肿的背在抖动。司芃走到床头去看,孙莹莹那双早已哭红的眼又流出泪,只有泪,没有哭声,因为怕吵醒睡在里面的宝宝。

    司芃蹲下来。孙莹莹把脸埋在臂弯里:“老丁跑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要是早就料到我会有今天,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好害怕啊,司芃,我害怕自己出去要饭都养不活她们。”

    “我都说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你的钱给我了,你呢?”

    “我还有两万。”司芃又后悔怎么没在彭明辉那里多拿点,她耸肩,“没了,我去找凌彦齐要。等这阵子撑过去,我们去老丁算账,他家业工厂都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莹莹抬起脸看着司芃:“我了解老丁,蚀本的买卖他不会做的,你们找到他了也没用。”

    “那他也要给抚养费。”

    “抚养费?他能给多少?五十万?养个孩子的花销,现在都是百万来算了的,我还有三个。司芃,我没想过自己会是这个下场的。穷人家的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生来就是输,永无止尽的输,……”

    “莹莹,你别自责了,穷不是什么罪过。”一天都在外面奔波,司芃也累了,她靠床坐在地上,“我以前,身边有很多朋友,个个都出生在很富有的家庭里,无论衣食还是玩乐,都很高级,是让一般的孩子非常羡慕的那种高级。但我没看见他们当中有一个,哪怕一个,享受到超额金钱带来的快乐知足。钱没有那么重要,钱也未必能带给你快乐。跟了老丁十个月,他的钱是否换到你的爱你的心,你心里没数吗?”

    “我和蔡昆现在陪着你,等会盛姐也会来,是因为钱吗?是因为你刚生完孩子,还很虚弱;是因为我们是你的朋友,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陷入泥沼。所以你要有信心,哪怕她们没有爸爸、没有金钱,你也可以养好她们。再说,不还有我这个干妈?虽然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好人,但两个妈,总比一个来得强。”

    孙莹莹眼泪汪汪地抓住她的手,想笑,样子却很难看:“司芃,你变了好多。”

    “哪有?”司芃想把手收回,孙莹莹把哭皴了的脸凑过来,贴着她的掌心。“你会不会和凌彦齐生孩子?”孙莹莹问。

    司芃一怔:“我还没想那么远。”

    孙莹莹记得去年冬天在火锅店里,她还是一副永远都不会生的无趣样子。

    “蔡昆说他被他妈逼的都和别人结婚了。这是不是你说的,有钱也遭罪的人生。”

    “嗯。”一想起凌彦齐,司芃便垂下头。侧躺着的孙莹莹还是发现了她嘴角翘起的弧度,那个笑又心酸又柔软。

    她的脸在司芃掌心里轻轻摩挲。她发现,今日的司芃不一样在——她好有温度。她不再是那个手指伸出来,又冷冰冰缩回去的室友。

    她有好多小姐妹,她知道这些姐妹情不是真的,等到谁交了男友,谁结了婚,谁生了孩子,谁就会悄无声息地退出这个圈子。友情对女人,总是没有爱情和婚姻重要。可这点小友谊,已让司芃用全部身家来帮扶她。那为了凌彦齐,她能做到何种程度?

    她不再说她被生活捶打出来的人生经验,也不再劝司芃多拿钱、少给心。她好羡慕她,羡慕她说“找他要也没关系,他会给我的”的那种笃定;还羡慕她说“有种卢思薇来揍我”的义无反顾。

    “你要真那么喜欢他,就生一个,你什么都不用怕。万一那个卢思薇不肯认,不肯养,也还有我。”孙莹莹仰面朝天,长吁一口气,“真的,司芃,等我缓过这口气就好了。”